港式咖喱牛腩

自从上次去医院探望谭筠，许若麟没再见过她。许久未见，不知道谭筠的病情是否已经稳定下来。

王雪眉的眼神掠过几分恐惧，因自认罪人，对不起芳姨和谭筠，畏畏缩缩地躲在许若麟身后，不敢擡头。

电话另一头非常安静，仿佛处于真空状态，除了谭筠的声音，没有其他。

刘利强额角青筋暴起，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他的不自然过于明显，被许若麟尽收眼底。她旋即也反应过来，转眸看向林正邦。

刘利强率先开口，撕掉大情圣的伪装，努力将自己从中剥离：“阿筠，你千万不要相信其他人！我真心待你，你是知道的。我跟你是合法夫妻，对你一心一意。我不过一时糊涂，才会……你温柔贤淑，最是善解人意，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一时糊涂？哼，还搞出人命呢……”许若麟喃喃自语，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厌恶。

谭筠沉默不语，没有理会刘利强。良久，她叫住王雪眉：“王小姐。”

突然被谭筠点名，王雪眉自知理亏，吓得浑身冰冷，气势又矮了一截。

谭筠似乎感知到王雪眉的害怕，柔声开口：“王小姐，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虽没见过你，但同为女人，同为受害者，我是懂你的。”

见谭筠没有刁难她的意思，王雪眉显得十分意外。她下意识攥紧许若麟的手臂，哆哆嗦嗦地开口：“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本意不是破坏你的家庭，也从来没想过这么做……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必，”谭筠从容地打断她，“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一直逃避。今天，我要借这个机会坦然面对一切。刘利强，你给我滚出这个家，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家人面前。还有，你抽个时间，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阿筠，你别激动，我是一心为了这个家，才独自到外地打拼啊！为了这个家，每天起早贪黑，忙前忙后，我容易吗……”

“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寄钱回家补贴家用了。刘利强，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在你心里，自己永远排第一。这些年，你口口声声为的这个家，都是靠家里不多的积蓄，还有你年迈的妈妈在大牌档打工做杂活撑起来的。你是人吗？现在大言不惭，你不害臊吗？”

刘利强彻底急眼，气急败坏地跳起，振振有词：“阿筠，你知道现在经济多差，挣钱有多难吗？你每天在家不上班，花钱不赚钱，怎知世道艰难！”

谭筠呼吸加速，显然被刘利强不知廉耻的无端指责气得委屈不已。辛苦持家的家庭主妇就这样被误解和忽视——无法以社会规则衡量的无底洞般的付出，此刻被践踏得一文不值。谭筠那边的似乎还有另一个人，低声说了句“没事”，之后许久没有动静。

对面沉默半晌，传来人声，听起来十分嘶哑：“儿子，我老了，管不动你多少年了。你常年在外，留我们一家老小自食其力，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分毫。我早就想通了。我已经立好遗嘱，百年之后，我名下所有财产归谭筠所有，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经此一役，芳姨似乎苍老了许多。她哑着嗓音宣告与刘利强切割，仿佛也在与过去盲目纵容儿子的自己告别。

刘利强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没有了芳姨的积蓄，他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他拿起手机，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对着芳姨发誓：“妈，我保证，我一定会改。等我把欠的钱还清就回家，跟您和阿筠好好过日子！”

“不用了，这个家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谭筠恢复一贯的镇静自若，下了逐客令。

芳姨等谭筠说完，开口补充：“你别以为从此潇洒，对我们不管不顾。该给的抚养费，一分不能少。”

刘利强见无法回头，索性破罐子破摔：“钱钱钱……又是钱！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刘t利强气得一把扫过桌面，桌上没吃完的麻辣炸花生掉落一地，小碟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众人被吓了一跳，破碎的瓷片弹起，正好打在许若麟的裤腿上。她一个激灵，拉着王雪眉往后躲。林正邦脸上阴云密布，但没有当场发作。他拉着刘利强出门，警告他一番，让他好自为之，随后把他扫地出门。

林正邦转身进店，许若麟正蹲在地上徒手捡地上的碎片。他眉头紧蹙，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她的手：“你别动，我来。”

他三下五除二把地上大块的碎瓷片捡干净，波叔拿来扫把和拖把，把附近彻底清理一遍。

手机仍在通话中，谭筠的声音再次传来。

“王小姐，你不要多想，带着孩子好好生活才是正道。”

谭筠的大度再次让王雪眉惊讶万分。她低声啜泣，无力地捂住脸，声音里尽是痛苦：“姐，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你骂我一顿，我心里才好受……”

“我为什么要骂你？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渣男作茧自缚？”

“姐，”王雪眉怯懦地开口，“你不恨我吗？”

“我生气过，也失望过，但不恨你。我先前的所有怨恨因他而起，如今我想通了，只有自己最靠得住。王小姐，你要坚强。”

“谢谢你，姐……为母则刚，我们都要坚强下去。”

“先不说了，我要休息了。”

谭筠挂断电话，王雪眉顿时浑身失去力气，不断往外冒虚汗，瘫倒在许若麟身上。许有添和波叔扶住王雪眉，让她到后门坐着缓一缓。许若麟擡头，发现林正邦不知何时离开了。

许若麟垂头叹气，生出无限感叹：“为什么要‘为母则刚’？分明就是男人无能，靠不住。果然不婚不育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