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蒸蛋

第二天王雪眉没有食言，早早到店干活。晚市开始之前，她有事回家一趟，过了半个小时赶了回来。

“那个……不好意思，邻居有点事儿，我能把小龙带过来吗？”

许若麟在围裙上擦了t擦手，弯下腰，眉眼弯弯：“你好呀，你就是小龙吗？”

“快，叫姐姐。这是我儿子，小龙。”

“姐姐好。”小龙怯生生地喊了许若麟一声，随后局促地低着头。

许若麟没有糖果，跑进杂物间把私藏的果酱饼干拿出来，递给小龙。

“没事的雪眉姐，让小龙在柜台玩，要是人多了就去杂物间，不然人来人往的不安全。”

“谢谢，谢谢你！小龙很乖很听话，不会乱跑，我也会看好他，不会让他捣乱。真的太感谢了！”王雪眉如释重负，对许若麟的大度千恩万谢。

到了晚饭时间，许若麟问王雪眉，小龙吃什么。王雪眉说小龙不挑食，随便就好。

许若麟想起，来吃饭的大人都会给小孩点蒸水蛋、番茄炒蛋之类的下饭菜，决定给小龙做一道。

四色蒸蛋算是三色蒸蛋的升级版，最经典，最常见的搭配是鸡蛋、咸蛋和皮蛋，蒸熟切片食用。也有直接做成蒸水蛋的，或者换成其他三种不同颜色的食材。

许若麟把皮蛋和咸蛋替换成火腿肠和芥兰，一边准备一边喃喃自语：“这样就健康多了。”

她从柜子取出长条形模具，均匀抹油，底部铺上去了叶子的芥兰梗，角落塞好对半切开的火腿肠，然后将蛋白倒进去，上锅蒸熟。

她往柜台看了一眼，小龙正拿着一支红色的画笔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涂鸦，看不出来在画什么。

蛋白蒸熟，她把打散的蛋黄浇在蛋白上面，将蛋黄蒸熟，四色蒸蛋就做好了。

她拿小刀沿着模具边缘划了一圈，将蒸蛋取出，切片，码好放在碟子上。黄白红绿，煞是好看。

她将四色蒸蛋送到小龙面前，弯下腰对小龙说：“小龙，饿了吧？快吃饭，姐姐给你做了四色蒸蛋哦。这里有生抽，你沾着吃。”

小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衣服很旧，衣领和袖口沾上污渍，应该是小龙的鼻涕，干透发硬。他低头，声如蚊子，说了句谢谢。

许若麟以为他怕生，蹲在小龙面前：“小龙，你是小男子汉，自己把饭菜吃光光，就可以变成超人了。知道吗？”

一听到“超人”，小龙眼睛发亮，胆怯地问：“变成超人，就可以打怪兽，保护妈妈，是吗？”

许若麟没想到小龙不到四岁，说话挺利索，点点头：“对呀，你要好好吃饭，吃饱了才能长高，变强壮，这样你就可以打怪兽啦。”

小龙高兴地坐好，捏起一块四色蒸蛋，满心欢喜地欣赏。

看小龙喜欢，许若麟放心地回到厨房。刚做好四色蒸蛋，许记的生意开始忙碌。波叔傍晚的时候回归岗位，举着缝针的手指摆出胜利的手势。有了波叔，今晚大家应该能忙得过来。

许有添负责外面，许若麟和波叔负责厨房，王雪眉机动走位，主要接替芳姨的杂活，外面太忙的话就出去帮许有添。

今晚的生意，一波接一波，跟昨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了昨晚的经验，许若麟淡定不少，但腿脚上的烫伤还没好，走路有些不舒服。波叔的手指伤口很深，不能碰水，只能戴着手套炒菜，适应了很久才习惯。

章以灏今晚来得有些晚，等了很久才有座位。许有添看见他，顿时眉开眼笑。

“章先生，来了？不好意思，今晚很忙，一号桌还没空出来。可能要跟别人搭台，可以吗？”

章以灏不想跟陌生人分坐同一张桌子，摇头拒绝：“那我再等会儿。”

“行，不好意思啊，”许有添侧身让其他食客通过，“地方太小了，要么你到厨房等？里面没那么挤。自己人，多多包涵啊。”

许有添拍了拍章以灏的背，到传菜窗口上菜。

章以灏明显对这句“自己人”很受落。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认可，而且是和许若麟有关的认可，是他打入许记和许若麟关系圈的入场券。想到这里，他拼命压着嘴角漾起的笑意，跨步走进厨房。

许若麟回头拿调味料，才发现章以灏正靠着墙，抱臂饶有兴致地看她炒菜。

“章先生，你怎么进来了？这儿非常热，油烟很大，我给你找张凳子去外面坐。”

“无妨，”章以灏不在乎，“这里挺好的。”

许若麟抹了一把汗，没有继续劝，埋头炒菜。白色的鱼片和翠绿的芦笋上下翻飞，在许若麟的调教下逐步融合成一道美味。章以灏像在欣赏魔法表演，不知诀窍在哪，她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出一道道佳肴。

豆大的汗珠顺着许若麟的鬓角滑落，挂在下颚处，弄得她发痒，又腾不出手来擦汗，她轻轻甩头，汗珠稳稳地挂在那儿，硬是掉不下去。他见状，拿着纸巾上前接住了她的汗珠。

她惊愕地侧目，显然他心血来潮的服务让她出乎意料。

“谢……谢谢啊……”

她呆了两秒，整理思绪继续炒菜。

波叔不认识章以灏，但看得出来他跟许若麟关系匪浅。不知怎的，波叔总觉得章以灏的身形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许若麟把斑块炒芦笋放在传菜窗口，下意识往柜台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小龙的目光。小龙对着她咧嘴笑，还把吃光光的碗碟举起来给她看。许若麟竖起大拇指，也对小龙咧嘴笑，小龙反而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用碟子遮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