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二合一】
爱丁堡,一月底。
这是楚兮晚在国外度过的第二个春节。
冰雪消融,房顶的冰柱化成水珠,一点一点地朝地面滴落。
气温也逐渐回暖,路上行人不再把自己包裹成圆滚滚的球。
楚兮晚将头发挽成丸子形状高高盘在头顶,为了配水色小香风套装,她今天刻意花了一个淡妆,淡到让人误以为只涂了层浅色口红。
刚走进门,其他人便朝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兮晚,你今天这身好像财阀集团里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呀。有没有店铺推荐,我去看看有没有同款衣服。”
真是印证了‘一生都在要链接的中国女人’这句话。
但不得不说楚兮晚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无论容貌还是身材,在一众人当中都算得上上乘,随便穿上身的衣服也能被不少人惦记上。
只不过还没等她出言,一道从旁插入的女声替她做出了回答。
“别惦记了,她身上穿的是C家还未发售的春季新款。”
未发售的新款却能出现在楚兮晚身上,足以说明她的家世背景不凡。
刚才那个替楚兮晚回答的女生接着说:“不过vicky你刚来爱丁堡留学,刚进入我们这个圈子里不熟悉大家的身份背景也很正常。”
在场另外几人纷纷跟着附和,并招呼着她们向里面走去。
“vicky,你的名字真好听。”
“vicky,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圈子,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今天是贝芙儿组的局,主要中国最热闹的传统节日即将来临,她们这些回不了家的留学生就只能自己通过这种方式抒发自己的乡愁。
在场众人中,楚兮晚、贝芙儿以及周晗悦三人的友情最好,也是聚会焦点所在之处。
与其他好友寒暄一圈后,周晗悦和贝芙儿拉着楚兮晚寻了一个空闲的角落坐下。
而后两人满眼八卦地望向夹在中间的人,也不说话。
楚兮晚被她们盯地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端起旁边桌面上的冰镇果酒喝了一口。
“不是,你们俩有话就直说,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周晗悦和周晗悦对视了一眼,随后互通心意般的点头。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答问了。”
“那我们就直接问出口了。”
两人一人一句,仿佛在唱双簧戏t似的。
楚兮晚轻挑了下眉尾,示意两人继续往下开口。
她也想知道这她们俩支支吾吾的,到底要说什么。
“你和谢斯遇是不是分手了?”
贝芙儿前脚话音落下,周晗悦后脚惊呼着开口:“我们不是说好了委婉地问吗,你怎么一股脑地说出来了。”
“sorry,我太好奇了。”贝芙儿耸了耸肩,表情却没有半分歉意。
身边两人一唱一和,楚兮晚的脑子彻底被绕晕。
“就为了这件事?你们把我拉到这个黑不溜秋的角落问责?”
“这小道消息也太不靠谱了,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周晗悦一下从座位上蹿起,站到楚兮晚身前。
语气有些急促,甚至还加上了四肢进行比划:“前几天你和一个大一的小学弟在校门口搞暧昧,正好被谢斯遇撞见这件事情你忘了?”
音量不小,倚靠在窗边抽烟的人的目光齐唰唰地朝她们这个角落投来。
察觉到旁人打量的视线,贝芙儿也站起身来挡在楚兮晚面前,嘴里还说着赶人的话:“你们上一边抽烟去,别偷听我们女生的秘密。”
“Ok,fe.”
见几个抽烟男生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地乖乖离开,周晗悦不禁对下指令的人竖起大拇指。
“他们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说走就走,一点儿都不拖拉。”
贝芙儿交叉着拍了拍手掌,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眉尾,骄傲道:“为了本次活动大家都能够好好享受,我把压箱底的几瓶酒都拿出来招待他们了,当然得被我拿捏。”
“到你了,接着说吧。”猝不及防之间,话题再次抛到楚兮晚身上,“今天谢斯遇都没来,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出问题?”
周晗悦和贝芙儿两人居高临下睨着楚兮晚,但她丝毫没有被这高度差带来的气势压倒。
反而,楚兮晚才像是站着睥睨着其他人的人。
“导师们都夸我记忆力很好。”楚兮晚不以为然地开口,“没搞暧昧,只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那天晚上,谢斯遇被一件棘手的小事绊住,没能及时赶到学校接她,于是便发生了她们口中的那一幕。
“学姐,你们那个项目组还缺人吗?我想参加。”
“学姐,有只虫子落在了你的肩膀上,我帮你把它拍下去。”
“不用……”楚兮晚出言拒绝的同时,男生的手掌已经搭在了她肩上。
陌生人的触碰让她感到十分难受,眼底不由得闪过一道冷戾眸光。
正当楚兮晚后退几步,准备擡手将面前男生的手从肩上拍下时,一只手臂先一步从她身后伸出。
“啊——”
紧接着,男生的痛呼声刺痛了楚兮晚的耳膜。
一道挺立落拓的身影出挡在两人之间,男生的手腕被挡在中间的人牢牢攥在手中。
楚兮晚甚至能听见清脆的骨头破裂的声音。
“你想死吗?”谢斯遇舌根死死抵着后槽牙,缓缓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
脸色黑沉到令人畏惧,仿佛一个自地狱里爬出来的,带着满身戾气的厉鬼。
“痛痛痛——”手上传来的疼痛让男生无法再分出精力去考虑其他事情,苍白如纸的脸庞血色尽褪。
男生的痛呼一声大过一声,可谢斯遇貌似一点儿要放手的想法都没有。
仍由男生在自己眼前像条离开了水的鱼儿,拼了命地在他手中挣扎,然而却只是白费力气。
最后还是楚兮晚听不过去了。
她不满地‘啧’了一声,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向后退。
“好吵。”
“松手吧,再让他叫下去,等会儿我的耳膜都要破了。”
语气中没有一点儿对与受伤男人的同情和怜悯,眸底全是不耐烦。
谢斯遇这才堪堪放手。
“喂,你干什么!”得到自由没三秒,男生不依不饶地说,“你这是故意伤害,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去报吧,我随时恭候。”对于这番威胁,谢斯遇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眉眼冷了几分。
狂妄、张狂、不可一世。
楚兮晚就喜欢他身上这股不要命的劲。
继而情不自禁地夸赞道:“谢斯遇,你简直酷毙了。”
下一秒,谢斯遇攥住她的手腕,眼底戾气还未散去。
“楚兮晚,不要以为你现在夸我几句,我就会放过你。”
“你还是好好担心今天晚上应该怎么过吧。”
楚兮晚有些无奈,只是一句由内心想法而发出的赞赏,没有其他任何想法,怎么就被谢斯遇误认成了彩虹屁呢。
哎。
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正在走路的腿都软了不少,甚至好像还有些轻颤。
还没开始呢,她就已经想要缴械投降了。
最后,谢斯遇一句话让她死了心:“就算你今晚趴在我身上求我,都没有用。”
……
讲到这里,楚兮晚声音忽而截止。
接下来发生都是少儿.不宜的内容,她也没兴趣把自己的床.笫之事说与别人听。
但面前贝芙儿和周晗悦的胃口显然被她狠狠吊起,继而同时激动地说:“然后呢,然后呢?”
楚兮晚轻轻眨动双眸,眼框内泛起如细雨打落般的涟漪。
“我今天特意在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
一条饱含深意的丝巾。
不是用来装饰点缀,而是遮掩某种不可以展露在明面上的痕迹。
恰好此时,一阵寒风吹入。
单薄的纱帘被风卷起,帘摆毫无依托地飘散在半空中,连带着楚兮晚颈间的丝巾一起。
随着寒风轻轻摇曳。
只刹那,贝芙儿和周晗悦便眼尖地捕捉到了掩盖在丝巾之下,无法示人的秘密。
两人的瞳孔同时微微放大,不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妈呀。
脖颈上全是暗红色的吻.痕,几乎寻不到一处完好无瑕的肌肤。
谢斯遇的战斗力太强悍了,怕是只有楚兮晚才能抵抗得住。
周晗悦强迫自己的思绪中醒来,不能再想了,在想下去她以后都不能正视谢斯遇了。
然后随便扯看个话题:“晚晚,谢斯遇今天为什么没来呢?”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可能呀,自从谢斯遇和楚兮晚谈恋爱之后,谢斯遇便开始融入这个“中国留子”大圈。
在楚兮晚出现的场合中,一定能探寻到谢斯遇的身影。
只有极少的情况,他临时又事,分身乏术,实在无法赶到现场。
比如说现在,所以好友们觉得十分诧异。
貌似察觉到了她们俩打量的目光,楚兮晚不自然地擡手拢紧系在脖子上的丝巾。
眉头微微上扬,柔声道:“谢斯遇呀,他前几天去伦敦了。”
她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谢斯遇了,就连谢斯遇例行报备的视频,最近也没有接到。
具体是什么时候去的呢?
楚兮晚在脑海中细细探寻这个时间点。
大概是三四天之前吧。
自那天谢斯遇在校门口被抓到和学弟站在一起,晚上被他折腾了一夜后,第二天下午醒来就没看见他的人影。
只剩一张留在餐桌上,孤零零的便利贴。
【学校那边有点事情,我先去趟伦敦。】
最后落款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谢’字。
字迹苍劲有利,笔锋干净利落,跟他整个人一样,让人看过一眼便无法忘却。
“四五天前?!”
听见这个时间点,周晗悦由不得惊呼出声。
而站在她旁边的贝芙儿似乎也被石化在了原地。
楚兮晚眸底蒙上了一层迷茫的神色。
这不是自己刚才在心里想的事情吗?
“四五天。”贝芙儿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她的错觉。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当中,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两人一起凑近,没由得地压低音量,像极了卧底双方交头似的。
紧接着,楚兮晚又听见有道女声问:“晚晚,你的意思是谢斯遇已经去伦敦三四天了吗?”
“对呀,怎么了?”
她实在是不理解,不理解这两人为什么一直在重复地、刻意地提出这个时间点。
四五天前也没有发生令人惊诧的大事件吧。
而后周晗悦的一句话,彻底解开了楚兮晚的疑惑。
“我真佩服你们两个人,不对,应该是膜拜。”
“谢斯遇都去伦敦几天了,你脖子上的吻.痕还那么明显。”
“我悄悄地问一句,你们俩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都想把对方往死里.干?”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呀,谢斯遇这么猛。”
楚兮晚嘴唇张开又阖上,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周晗悦这段对谢斯遇的评价。
只好讪讪地笑了笑:“还好吧,你和李轩麟应该也是这种‘相处方式’吧?”
她并不认为自己与谢斯遇之间‘相处方式’不正常,乃至于还有些病态。
“不是啊,我们现在还停留在接个吻都会害羞的阶段,里全.垒打还早着t呢。”
周晗悦当即给出否定回答。
她与李轩麟的恋爱开始得甚至比楚兮晚二人还要早。
听罢,楚兮晚做出一句总结性的发言。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呀,你这么纯情。”
而后,不等身前两人品味出她话中的深意,楚兮晚双手撑着扶手站起身。
拍了拍泛起几丝皱痕的半身短裙,微微仰头道:“聊得有点渴了,我去尝一尝你压箱底的好酒。”
瞧见楚兮晚渐行渐远的身影,周晗悦凝起眉心,问:“我觉得她刚才说的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贝芙儿瞥了身旁人一眼,好心提醒道:“你前不久才用这句话评价了谢斯遇,这会儿的不过是换了个评价对象而已,兮晚她有多记仇你又不是不知道。”
“……”
周晗悦在心里碎碎念道:护色损友的女人。
霓虹灯光落下,半透明的酒液被染成了彩虹色。
楚兮晚微微仰头,白皙无暇的天鹅颈顺这动作展现在空气。
正准备将酒杯递到嘴边,鼻腔忽而传来一阵痒意。
她下意识偏过头。
“阿嚏——”
而后耸了耸鼻子。
是有人在想她吗?还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讨论她?
可能都有吧。
毕竟楚兮晚是一个从不缺话题的人,任何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能被其他人拿去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且她与谢斯遇多天未见,以她对他的了解,此时的他肯定想她想到快要发疯了。
楚兮晚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继续品尝贝芙儿花了大价钱,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葡萄酒。
葡萄与酒液的香醇在身体中弥漫,仿若一首悠扬绵长的催眠乐曲,流经身体每条经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