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麻烦你们在这里照看楚兮晚,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另外请你们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谢谢。”
扔下这两句话后,谢斯遇逃跑似的仓皇失措地从房间离开,不敢再回看一眼。
一路狂蹦到楼下,直到城市的车水马龙出现在眼前,他才如梦初醒般地靠在墙边喘息。
幽闭恐惧症。
听到这个词语那一刻,谢斯遇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寒冷冰窖当中,寒气肆意地穿过肌肤,侵入身体当中,逐渐冻结了他的大脑。
简直无法想象,如果他没去节目录制现场探班,如果他不曾在无意之间发现暗室的玄机,楚兮晚要独自一人面对黑暗的空间多久才会被人找到。
或许永远都不会被人找到。
那是一间暗室,若非提前知晓,否则根本不可能进入。而且楚兮晚说过,停电后,有人趁黑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走。
她才回国不久,人都不认识几个,更别提和人结怨了。
嫌疑最大的,只有一个人。
楚韵宛。
意识到这一点,谢斯遇眼底尽是狠戾,甚至流露出了浓厚杀机。
本以为楚韵宛比她那不明事理、只知道吹枕边风的母亲高明一点儿,没想到两人一般愚蠢,竟然敢把坏心思打到楚兮晚身上,直接踩到他的底线。
紧接着,谢斯遇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对面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遇哥。”
“之前让你盯着楚家,现在情况怎么样?”谢斯遇开门见山地问。
赵渡自己这段时间掌握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楚小姐留在国内的决定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为了笼络人心,楚东振和冯玉霜这几天正在一家一家地拜访高层股东。楚韵宛倒是比以前安分不少,不是在研读剧本,就是在试镜。”
“安分不少。”谢斯遇重复了一遍赵渡对楚韵宛的评价,似乎是自言自语。
思考三秒,他沉声道:“盯紧楚韵宛的动向,查一查她最近和那些人有联系。”
对面立刻应下:“好,我现在就去。”
“等等。”谢斯遇又道。
正准备挂断电话的赵渡手上动作停住,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可等了一会儿也不没听到下文,赵渡不禁开口询问:“遇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谢斯遇闭了闭眼,长长叹出一口气,有些艰难地道:“再查查……这四年楚兮晚经历的事情。”
“啊?”赵渡愣住片刻,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调侃道:“之前不是不愿意让私下查,想让她亲口告诉你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少八卦。”谢斯遇一句话将他的好奇心堵回去,继而又道,“事情办成之后,我家地下酒窖的酒任你挑。”
此条件直接击中了赵渡这个酒懵子的内心,他激动地说:“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挂断电话,谢斯遇又从通讯录当中翻出一个号码拨出。
等待时间很短,几乎是刚按下拨出键,对面人立马接通,如同专门守在手机前等待他的电话。
一道甜美的女声自听筒内传出,惊喜地说:“斯遇,你怎么有空找我?不要上班吗?”
谢斯遇对她的话充耳未闻,转而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声音沙哑,嗓子如同在磨砂纸间重重划过,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我……”楚韵宛有点儿犹豫,似乎在考量些什么。
只不过谢斯遇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见你。”
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四个字,甚至连语气都未掀起半分波澜,可落在楚韵宛耳中,却被自动加上了一层情话滤镜。
光是听见他说‘他想见她’,楚韵宛就已经心动不已,哪儿还会说出拒绝的话。
“我在家等你。”她略带羞涩地说。
谢斯遇安静片刻,淡淡出声:“我在你家附近的咖啡馆等你。”
为什么不来她家,而是在她家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楚韵宛不清楚谢斯遇的意图,刚想出声询问,却发现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只能就此作罢。
楚韵宛看了一眼自己周身环境,跺了跺脚,提着限量款包包,踩着高跟鞋朝门外小跑。
从录制现场开车回家至少要半个小时,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骗他说自己现下在家里。
——
欧t式复古装修风格的咖啡馆。
灯光昏黄,四周墙面皆用色彩明艳的油画进行装饰。
木质的旋转楼梯很长,人一走上去便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舒缓轻柔的乐曲随唱片机慢慢流出,回荡在咖啡馆里。
一切事物看上去都是那么安静温馨。
除了靠近落地窗的那桌客人。
谢斯遇左腿搭在右腿上,身体稍稍倾斜,整个人靠在皮质沙发椅背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咖啡飘冒出的热气。
热气随风飘散,眼底泛起的戾气一点儿也不见消退,反而更盛了。
“斯遇,出门时有点儿事情耽搁了。”
楚韵宛十分自然地拉开谢斯遇对面的座椅坐下,然后理了理匆匆赶来,被风吹乱的发梢。
楚韵宛承认在外人面前,她是个‘迟到惯犯’,但和谢斯遇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迟到过。
谢斯遇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
“听说你去参加‘嘻嘻or不嘻嘻’了?”
谢斯遇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话题,顺势开启这段对话。
楚韵宛握着点单板的手一滞,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而后压下情绪当中的波动,用与往常无异的语调:“对……对呀。”
“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谢斯遇一手握住杯柄,端起咖啡浅浅品尝了口,杯面拉花瞬间晕开,变得不再完美精致。
“你平常也不会和我聊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呀。”楚韵宛目光闪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重新抛给他。
这事是她没理。
楚韵宛参加这档节目确实是借助了谢斯遇的关系,但没让他知道。
节目录制过程中,她也打着谢斯遇的旗号作威作福,更不敢让他知道。
此时一听见谢斯遇问出关于‘综艺节目’的事情,她根本不敢多言。
谢斯遇满不在乎地开口:“我可以和你聊我工作上的事情,主要是我说,你敢听吗?”
她不敢。
万一他的工作中出现什么纰漏,比如创新项目被对家公司剽窃,那她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还是别说了吧。”
楚韵宛安静地低头点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从他话语之间听出了一丝为不可察的轻蔑。
她偷偷瞟了一眼他的表情,并没有产生变化。
楚韵宛默默在心间为谢斯遇开解:可能因为楚兮晚回来了,最近变得疑神疑鬼。
“是为了楚兮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