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
“嗯？”林昨风觉得他态度变得有些快。
但江屿出并没有说出来，只道：“但是得等你在舞台上唱完了我才能告诉你。”
林昨风下意识问：“为什么？”
江屿出理所当然：“因为我有选择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权利。”
不说就不说，放个钩子是什么意思？
“哦。”
江屿出忽然认真：“你好好唱，这可是这首歌第一次在舞台上展现，你想好怎么表演了吗？”
一想到这是江屿出写给他初恋的歌，林昨风的压力忽然就变大了，谁知道这人还有初恋的啊？
“我尽量。”林昨风皱着眉头。
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他开口：“试一试吧。”
“好，去录音室吧，里面有话筒。”江屿出起身将录音室的门打开，“这里很隔音，随便练多久都行。”
林昨风进去后将词放在板子上。
“把这个戴上。”江屿出说着给他戴上了耳机。
这样亲昵的动作在安静的环境里无限放大，让人心跳加快，甚至耳朵有些发热。
“我自己来。”林昨风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若是再晚一步，江屿出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耳朵了。
江屿出把他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几不可闻地笑了下：“好，我去那边听。”
他绕到录音棚对面坐下，透过玻璃，林昨风能够清晰地看见江屿出的每一个表情。
江屿出将设备调试了下，随后对着面前的收音话筒：“开始了。”
随着节奏一点一点地流动，林昨风精准踩点跟上了伴奏。
可是没唱两句——
“停。”江屿出关掉伴奏，“前两句进入的状态不错，但是后面的声音有些低了，气息再稳一些。”
林昨风点头。
此时隔着玻璃他看着江屿出，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两个人一起练歌的状态，他也是这样一句话一句话地给自己抠，哪里有问题一下子就能指出来。
所以直到今天，林昨风每次和工处于作状态的江屿出交流的时候都会以一种擡头的姿态倾听对方的意见。
很多人只能看到舞台上唱歌的他、杂志或者视频里完美无缺的他和节目里玩游戏时胜负欲很强的他，但是林昨风最喜欢看到的还是此时此刻他对待音乐十分认真的模样。
两人在录音室待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江屿出看了下时间才发现都已经十点了。
“休息一下。”
出了录音室，江屿出递了瓶水给他：“润润嗓子，唱太久了。”
“还行。”林昨风接过。
“你今天还要练？”
林昨风点头：“时间本来就不多，得抓紧，你要走了吗？我可以回去的。”
“没。”江屿出回道，“我去处理个工作，你坐着休息会儿。”
林昨风含着水点头：“好。”
看着对方那样乖顺的模样，江屿出也不想回家。
林昨风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困了，他拿起手机准备随便看点什么免得睡着了。
可是当江屿出处理完工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半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某人。
手里还握着手机，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江屿出慢慢走过去，轻轻地把他的手机拿开。
明明就很困了，还要练……
只不过睡着的时候是要可爱些，安静的面庞总是能让人幻视冰雪下的玫瑰，又想触碰但又怕他碎了。
江屿出看了会儿，随后走到一旁的柜子，拿出一床凉被。
他有时候晚上创作欲更强，所以经常就在录音室睡了，这里也备着一些日常用品。
睡在这儿肯定不舒服，可是他只要把人叫醒让他换个姿势再睡，估计这人就直接不睡了。
他缓缓弯腰，将被子一点一点地林昨风盖上。
刚松手的那一刻，面前的人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你做什么？”他声音微微有些哑。
江屿出丝毫不慌：“给你盖被子。”
此时，江屿出站在林昨风双腿之间，微微弯腰的姿势能够看见对方的喉结正上下动作着。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彼此的鼻息都能感触到。
江屿出的眉眼似乎染了些温柔，林昨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沉溺在了里面。
窗外梅花的气味丝丝缕缕地窜了进来，扰乱着屋内人的心绪。
这一刻，林昨风的心有些乱了。
“你这个表情……”江屿出缓缓开口：“感觉你是想要亲我？”
林昨风瞬间撇开眼，推开他：“你想多了。”
江屿出擡手掩了下鼻子：“开玩笑的，你困了？”
“没事。”林昨风迅速道。他背对着江屿出，生怕对方看见自己那不正常的情绪，更何况，他刚才好像真的盯着江屿出脸红了。
灾难。
离谱。
想不通。
江屿出刚才还说自己想亲他？这人脑子也不清楚了。
“我困了。”江屿出说，“我要回去睡了。”
不是刚才不还说自己不困吗？变脸怪。
可是自己也的确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那行吧，我回家。”
江屿出顺手关上里屋的灯，“你打车回去？”
林昨风穿上外套，‘嗯’了声。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距离这里大概二十公里。”
林昨风蹙眉：“所以呢？”
“你明天准备在哪里练歌？”
“公司。”
江屿出勾了下嘴角：“明天我有空，要来这里录音，不然你来这里吧，我能随时指导你。”
林昨风听后，一开始是怀疑江屿出这话的目的性，可是他能有什么目的？可能也是怕写给初恋的歌曲自己唱不好丢人吧？
而且他说得也对，这里的录音效果很好，加上原唱就在旁边，的确能够及时找出自己的错误。
思虑半忖，他点头：“好。”
“走吧。”江屿出关灯关门一气呵成。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问道：“你家离这里有点远，要不去我家将就一晚吧？”
林昨风愣住：“啊？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之前不也在你家住了几天吗？”江屿出坦坦荡荡：“而且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
想起上一次在江屿出家醒来的那个尴尬场景，林昨风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太丢人了。
“可是……”
“没有可是。”江屿出打断他后面的话，“你自己想一想来回是不是要花很多时间？我们……朋友之间，留个宿是很正常的。”
没等林昨风理清楚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江屿出就把他遗忘的帽子盖在了原主的头上：“太冷了，别纠结了，这里不好叫车的。”
江屿出的家距离这里不远，两人就这样并排着在街道上走。
出了门，梅花的香味儿更加浓郁了，感觉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里面。这时候微微吹着风，顺着衣服的空隙往里钻，有些阴冷。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节目当发起人？”林昨风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片刻后，江屿出回道：“不忘初心吧。”
他说着也问：“那你呢？”
林昨风缓缓道：“上一次我参加这个节目的理由很随意，只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可是待着待着发现自己其实有想要抓住的东西。”
他说着擡眼看着树梢处渐渐露面的月亮：“可是这一次想要拿名次了，就想证明一下自己还是有能力的，虽然在某些人眼里这是上不了台面的理想，但我就是想要打破他固有观念里那些迂腐的规则。”
月亮已经完全从云层中露面，明亮的月光洒了下来，慷概地沐浴着街道上紧紧依靠的影子。
听着这些话，江屿出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成就林昨风脾性的原因，他不敢深入问下去，只是说：“那你知道当初我参加那个节目是为什么吗？”
林昨风疑惑：“你不是一直都想做歌手吗？参加音综应该是很多音乐人会做出的选择。”
“不是。”江屿出摇头，无奈道：“那个时候我没想做歌手，当时学校里发这个节目的传单的时候很多学生都觉得是骗子，没几个搭理的。”
听到这话，林昨风突然觉得当时经过音乐学校，捡到地上那张传单就报名了的自己确实有点单纯，万一真的是骗子怎么办？
“但你为什么报了名？”
江屿出笑道：“因为当时和几个同学闲得没事做，就说看看到底这是不是真的，然后就报了名，但是没想到真的是真的，甚至面试完之后，就我一个人通过了面试，想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为什么又决定做歌手了？”
“因为一个人。”江屿出顿了顿，他偏头看了下地上的影子，“他总是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还不错，所以就想要做得更好，然后就一直做了下去。”
林昨风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答案：“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问完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但江屿出回答得很干脆：“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因为他我一直走到了现在。”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当听到确定答案的那一刻，林昨风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儿。
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哦。”他没什么情绪地应着，“你一开始不想做歌手，那你学音乐是为什么？”
江屿出：“因为我妈是音乐学校的教授，我从小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耳濡目染后就走了这条路。一开始不是很想做幕前，打算走音乐剧的路，如果不参加那个综艺我现在可能在演音乐剧。”
“哦。”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小区楼下，进电梯后，两人没再说话。
好像刚才那深入的交流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屋内的摆设还是和上次一样，江屿出的家有两层，比他家要大很多，但是他家的卧室在一楼。
“你住这儿吧。”江屿出给他开了一间客房，“里面是干净的，浴室里的东西都有，衣柜里有换洗衣服。”
林昨风忽然指了指旁边的那间房：“那之前我住的房间是你的？”
“是。”江屿出坦然道。
“你为什么不让我住客房？”
江屿出觉得这小孩儿的思路有些清奇，决定给他来个狠一点的：“因为当时你吵着要和我睡。”
林昨风：“？？？”
“啊？”
江屿出欣赏着他精彩的表情：“虽然听起来的确有些荒谬，但这的确是事实，不然……你觉得你为什么会睡在我房间？”
“……”
林昨风手脚抖都僵硬了，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绝对不可能！
江屿出开玩笑吧？
“不可能。”
“就知道。”江屿出叹气：“没事，你就当我乱说吧。”
“什么叫做就当？”林昨风十分不服：“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江屿出敷衍道：“行，你不会，我瞎说的，我睡了。”
他说着转身就把自己的房间门开了，可是林昨风忽然拉住他的衣摆，“欸——”
“干什么？”江屿出回头，垂眼睨他，眼神懒散，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今晚你不会还要和我一起睡吧？”
林昨风的脸顿时红了。
“不行。”江屿出拉开他的手，意味深长道：“我不是评委，你贿赂不了我，晚安。”
等面前的门都关了好一会儿，林昨风还保持着刚才那个拉拽的姿势。
靠……
他觉得自己刚才有毛病。
江屿出也有毛病。
那些话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词汇，贿赂？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不是个直男吗？
可是那些话……
服了。
肯定是刚才太困了，脑子血液不循环，抽筋了。
他转身开门进了客房，决定早点睡觉。
然而刚才拒绝得那么干脆的某人在关了门后径直进了浴室，他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