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她和何澈吵了一架,起因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人都说小吵也算夫妻情趣,可她和何澈显然不同。
要说起刚结婚那会儿,何澈对她那叫一个百依百顺,压根就没从他嘴里听过一个“不”字。
现在倒好,彻底老夫老妻。
那天,何澈正在听一首后现代主义时期的音乐,她欣赏不来,要他换一首浪漫主义,或是古典主义都行。
他偏不肯,还摇头晃脑地听得不亦乐乎,席朵见他一脸欠揍的表情,气得嗷嗷吼了他几嗓子。
那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一结婚就变卦,婚前宠爱百般,婚后原形毕露,哪怕是何澈也难逃例外。
别说是掌握家庭的话语权,眼下就连掌握音响的话语权都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演出还有三十分钟开始,请所有人员准备就绪。”
门外,后勤人员一遍遍催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席朵满头大汗,后背渗透的汗液几乎要把昂贵的礼服洇湿。
尊严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
她深呼吸,拿起手机给何澈发去微信,硬梆梆两个字:“在哪?”
那头秒回一张照片,点开看是一处街景,羊肠小道,落花满径,路边的招牌上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角落的玻璃桌上放着一小杯咖啡。
何澈:“奥地利,路边咖啡厅。”
席朵:“什么???你在奥地利?”
何澈:“嗯,这边甜品也不错,要不带点回去给你尝尝?”
席朵:“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何澈:“两天前,不是你和我说,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没事别出现在你面前的吗?”
席朵:“我……我那是气话。”
何澈:“哦,气话啊,气话也是话。”
席朵:“哎,对不起嘛。”
何澈:“你倒是第一次跟我道歉,稀奇。”
席朵:卖萌表情包.jpg
何澈:“有事求我?”
席朵:“机智如您,请问您最快多久能赶回江海?”
何澈:“你想要我多快?”
席朵:“不急,半小时应该差不多。”
何澈:“……”
何澈:“你在开玩笑?”
席朵:“没啊,我认真的。”
何澈:“这里是奥地利,你世界地理是不是学得不大好?”
席朵:“救命啊!何老师,求求您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对您无理取闹了,救场如救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何澈:“何老师?”
席朵:“?”
何澈:“一句何老师就想打发我?”
席朵:“何先生?”
何澈:“换一个。”
席朵:“何澈?”
何澈:“再换一个。”
席朵:“阿澈?”
何澈:“一般,没多大感觉。”
席朵:“何……老公?”
何澈:“‘何’字去了。”
席朵:“老公”
何澈:“文字没有感染力,发语音。”
席朵咬牙,挤出一丝令人鸡皮疙瘩暴起的小甜音,嗲嗲叫了声:“老公~”
呕……她自己都差点吐出来。
何澈:“叫得不错,只不过很遗憾,我远在他乡,爱莫能助。”
席朵:“何澈!你给我记住,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席朵愤恨地甩开膀子往台前大踏步,脚下的高跟鞋被蹬得咔哒作响。
活该被耍,她怎么差点忘了何澈是个心机男,跟他玩套路,谁能玩得过他。
她偏就不信这个邪,少了个钢伴,难道天还会塌了不成?
舞台上的灯光尽数点亮,仿若漫天星辰。
台下的一片寂静中,人头攒动,翘首以盼。
席朵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上到台前,从无人问津到受人追捧,走到这一天她经历了太多。
今天的第一首曲目是她最喜欢,也是她最擅长的——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演奏这首作品,是在何澈音乐会的选拔面试上,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主持人报过幕后,她简单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很快进入状态,搭弓的那一瞬,激烈的澎湃撼动天地。
一段小提琴旋律过后,一连串清澈明亮的钢琴声如山涧泉水缓缓流入,亦如春夏微风将她追逐。
那条涌动着的旋律如此美妙动听,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与她交融,浑然天成。
此刻,她即便不再回头,也能知道这宛如天籁的琴声出自谁人之手。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共鸣。
是她用一生去臻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