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你没事吧？”席朵关切地问：“我进来了？”

她推开门，看到蒋莉莉一个人窝在单人小床上，用被子裹着脑袋，瑟瑟发抖。

席朵在床边坐下，轻轻扯了扯被角，“别这样，容易闷坏的。”

蒋莉莉没有说话，双手死死地拽着被子。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溅满了酒水的绿旗袍，手上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

“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席朵说。

蒋莉莉藏在被子里的脑袋拼命摇了摇，说什么都不肯动。

“受伤了总得去处理，你年纪还小，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还是算了。”原本清脆嘹亮的女孩声因为痛哭变得又闷又哑，蒋莉莉缩在被子底下的肩膀微微颤抖，“我没有钱。”

这是一份高薪工作，以蒋莉莉的能力每月赚个三五万估计不成问题，她也干了有两年，怎么可能身上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不过，每个沦落到这里来的人，恐怕都有些难言之隐，席朵不好多问。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她拍了拍蒋莉莉的后背，“把你手机拿出来。”

蒋莉莉从被子的缝隙中溜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干什么？”

席朵趁机一把拉下被子，终于看清了蒋莉莉的脸。

嘴角的淤血，眼尾的伤口，小巧的瓜子脸上一片青红。脸上的浓妆花得不成样子，像是洁净的画布染上污泥。

席朵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好让眼底的酸意能尽快消退下去。

“给你转十三万，足够你看病了，还能再换把新琵琶，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傍身。”

“不不不，我不能要。”蒋莉莉推辞道：“你也缺钱，干嘛还转给我。”

“这钱本来就是你的。”席朵说着从床头拿过蒋莉莉的手机，滑开屏幕，“是我从那个人渣手上弄来的。他下手那么狠，把你打成这样，不得拿出点赔偿？”

“可他一点都不好惹，今晚好几个姐姐都挨了他的巴掌。”蒋莉莉肿成核桃的眼睛眯作一团，“你……怎么做到的？”她拽着席朵左右扭了几圈，语气里满是担忧地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席朵咧嘴一笑，“以智取胜。”

蒋莉莉再三确认席朵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只是表情变得越来越扭曲。

“怎么了？”席朵问。

“呜哇——”

蒋莉莉突然哀嚎一声，仰天爆哭，“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姐！”她双手紧紧箍住席朵的肩膀，“你对我，比我家里人对我还要好。”

席朵笑着摸了摸蒋莉莉的脑袋，宽慰道：“我也很开心，白捡了个妹妹。”

她是独生女，从小一个人长大，从来没有体会过有兄弟姐妹的感觉。

人生低谷犹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像十七岁那年一样，身边交好的朋友一个个离她而去。

就连曾对她说出“一辈子也不会反悔”的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如今，她有了妹妹。往后，总不至于太孤单。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晨曦的朝阳透过云层分布在大地上，霞光璀璨，万物明朗。

席朵搀着蒋莉莉挂了个急诊号，医生皱着眉头询问了一番，而后，开了几项例行检查。

蒋莉莉拿到检查单看了一会，斟酌了半天，擡头问：“那个，医生，能不能麻烦您再帮我开个妇科检查？”

“开这个做什么？”席朵搭在蒋莉莉肩膀上的手蓦地缩紧，颤着声问：“是不是那个人渣……”

“没有没有。”蒋莉莉赶紧说：“他就是伸过来摸了几下，我反抗比较激烈，所以他也没得逞。”

“那保险起见，还是查查吧。”席朵点头表示认同。

心里暗暗咒骂，真是畜生不如，早知道应该再多要他一些钱。

走出诊室，两人来到妇产科门口排队。

席朵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他这是强制猥亵。”

“别，不用报警。”蒋莉莉立马抓住席朵想要掏手机的手，“你不也敲了他一酒瓶吗？我可不想看你也蹲进去。”

“那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席朵气鼓鼓地说。

“咱们都是靠场子混口饭吃，以后擡头不见低头见。”蒋莉莉耸了耸肩说：“要是给领班知道了昨晚的事，咱俩还得受罚。万一报警再把事情闹大，指不定连饭碗都得丢。”

“可……”

“没事。”蒋莉莉五彩斑斓的小脸上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这种小场面我早就习惯了。再说还拿了十三万，我一点也不觉得吃亏。”

没想到蒋莉莉年纪不大，考虑起事情来倒是分外周全。不知道她孤身一人，在这水深火热的环境里熬了多久。

她的成熟和机敏，都不像是这个年龄会有的。

两人说话间，席朵一晃神，似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这临近初冬的时节，竟然带着一顶偌大的遮阳帽，除此之外，帽子口罩一应俱全。

但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席朵也能一眼将她认出来。

她脱去了平日里常穿的艳丽时装，从头到脚都被一抹低调的黑色笼罩。神神秘秘、畏畏缩缩，看上去和做贼没什么两样。

再看那人走路的姿态，扭捏中带着点风情味。

不是安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