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妇人的回答,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妇人笑了笑,看向席朵的双眼目光如炬,“也难怪,这种小情人之间的秘密总是不好对外人多说的。”
“他们就是在德国在一起的。那时候阿澈还在德国的一所音乐学院读书,安恬是他的学妹,和他念的同一所大学。两个身处异国他乡的年轻人,身边只有彼此,自然而然就会走到一起,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他们这次专程回去,也算是故地重游,顺便拍几套婚纱照也有纪念意义。”妇人脸上散发出浓浓的笑意,就连双眼都眯成了弯月的形状,“据说这次的拍摄行程还特地定了科隆大教堂,能在有几百年历史的教堂前拍婚纱照,想想就很浪漫,是吧?”
旅行婚纱照、百年老教堂……
那她和何澈的婚姻又算什么?
别说是婚礼,他们之间哪怕连一枚像样的婚戒都未曾有过。
只有那一张毫无作用的废纸,和一捧随时会衰败的玫瑰花。
心里恍然下起一场暴雨,在重重叠叠的雨幕之后,是她不敢直面现实的苍白灵魂。
席朵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郑重地站起身,“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她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的妇人继续说道:“对了,阿澈临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说是你们之间的那张证,等他回来了以后会再处理,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再往民政局跑一趟。”
“不过你放心,他也说了,当初答应你的一分也不会少。只不过现在看来,用不了三年,你就可以换回自由身了。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样子何澈应该什么都告诉她了。
席朵握紧身侧的包带,力量大到几乎要把包带给捏碎。微微凸出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像野猫的烈爪似的剐蹭着手心的嫩肉,疼到叫人禁不住全身颤抖。
“我知道了。”她说:“等他回来了,您再让他联系我。”说完,擡腿就要走。
妇人却跟着从沙发上起身,迈着轻敏的脚步走到席朵面前。
她走出的每一步,手臂摆动的每一个幅度,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优雅,犹如与生俱来的贵族,自带尊贵的气质。
在这一点上,何澈又何尝不是同她一样?
妇人从长裙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U盘,放在席朵面前,“这个,也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此刻,她并不好奇U盘里到底有什么,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如酷刑般带给她折磨的地方。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是无间地狱。
席朵接过U盘攥进手心,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一声,兀自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妇人凛冽的声线再度从身后传来,“忘记问你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席朵顿住脚步,一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动作,“我可以不说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不管话题是和什么有关系,都不想再搭理。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妇人畅快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像豆大雨滴甩在干燥的玻璃窗上,“是千晖那小子告诉你的吧?”
“替我告诉他,阿澈的私事还轮不到他来插手。”女人优雅地摆了摆手,“孙姐,送客。”
从那座豪华的别墅里离开,席朵像是只无处可去的流浪猫,漫无目的地在行走在繁华的街头。
如今,星叶公寓回不去了,锦绣公馆也不是她的家。
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突然,她想妈妈了,也想爸爸,好想好想……想跟妈妈说说心里话,想趴在爸爸的怀里痛哭一场。
可她做不到……
妈妈向来身体不好,在知道她成家后才好不容易放下心,眼下就算她真要离婚,也绝对不能告诉妈妈。
而爸爸呢?她都好就没有见过了。
江书瑶和她决裂,因为严正轩。
安恬不愿和她来往,因为何澈。
呵,都是因为男人,有什么意思?
她似乎成了个孤家寡人,在这个苍凉的世界上踽踽独行,没有方向。
对了,她想起了那个如晨曦般照耀进她灰暗生命中的小太阳。
纵使,这个世界都把她遗忘,至少她还有小太阳。
他散发出的那一抹温暖阳光,将始终拥抱着她。
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
想了许久,斟酌地打出一行字发了出去——“我可以见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