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伦敦某公寓。

宽敞的屋内灯火通明,温暖柔和的灯光下缭绕着汤面的热气，驱散了户外的湿冷。

颜乔吸溜着面条，忍不住夸奖，“你调的这个汤底味道特别好,煮出来的面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她看向对面,“你是不是有什么独家秘方啊？”

祁裕轻笑,“你可一直在旁边看着。”

颜乔若有所思，“那就是调料比例的问题。”

祁裕：“喜欢的话等会儿我发你。”

颜乔笑着点头，继续低头认真吃面。

祁裕收回目光，也要接着吃饭,可筷子还没伸到碗里,余光便注意到了亮起屏幕的手机，他拿过点开。

谭安宁：【家里还有人吗，你在和谁一起吃啊？】

他看到这条消息后愣了愣，点开自己刚发过去的晚餐照片,放大，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刚才居然不小心把颜乔的碗给拍了进去。

祁裕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

心虚吗？

好像也不是。

他回：【朋友。】

谭安宁：【是你那个同学吗,叫陈闲？我都好几年没看见过他了,他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

祁裕握着手机,对她前半截话避而不谈,只说：【嗯，没结,他还没女朋友。】

好在谭安宁没揪着不放,她转而问道：【那你计划好什么时候回国了吗？】

祁裕想了下：【大概十二月中旬。】

谭安宁：【嗯嗯，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祁裕把手机放下,对面女孩见他无事，便主动挑起了新一轮的话题，期间又不厌烦地将他做的食物都夸了遍，两人融洽地对话。

然而倒扣的手机屏幕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又亮了亮，过了一会儿再次熄灭。

谭安宁：【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过跨年。】

……

晚餐过后，两人一起将餐厅和厨房收拾了干净。

虽说是一起，但百分之80的工作量都是祁裕来完成的，因为他总说她的白衣服容易脏，并以此为由拒绝她的帮助，可颜乔哪里能看人家主人自己忙活，于是就主打了一个陪伴。

他去餐厅收拾碗筷，她就追过去；他摆弄公寓里的洗碗机怎么用，她在旁边伸着脑袋跟他一起研究；他拿着抹布擦餐桌，她就又屁颠屁颠地跟在他旁边。

反正这么一会儿下来，颜乔算是发现了，穿着围裙的男人还真是有他独特的性感。

他拿着抹布擦拭餐桌的时候，会把黑色薄毛衣的袖子向上挽起到手肘，皮肤又很白，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手臂上隐约的青色血管会一直向下延伸到手背，微微用力时青筋突出，指甲又修剪的干净。

果然这个男人无时无刻都在散发他的魅力。

不仅看着养眼，还能给你做饭吃。

祁裕收拾完后就去卫生间洗手了，闲哉的颜乔自然不能继续黏在他身边，于是他就在客厅晃悠，然后转到了落地窗边。

透明的玻璃上反射着屋内亮堂的景象，颜乔依旧两手捂在眼睛两侧，脸贴到玻璃上。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空撒向大地，看样子是才刚刚下，屋内还听不见声音，她望着远处喃喃。

“居然又下雨了。”

“是吗？”祁裕关灯从卫生间走出来时，恰好把这句话听了进去，自然地接过话。

颜乔没回头，一直趴在窗前，“你来看，这天气还真是喜怒无常，不过还好咱们刚才出去的时候没下。”

祁裕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朝远处眺望。

大雨来的突然，天空像被一把刀戳漏了个大洞，前后不过几分钟，雨水瞬间将玻璃打湿，斜斜密密的雨模糊了本可以尽收眼底的辽阔视野。

两人安静地听了会儿雨声。

“你说你最近喜欢的是哪首歌？”祁裕侧眸。

颜乔对上他的眼睛，把捂在两侧的手放了下，“给你听听就知道了。”她走去沙发前拆着吉他包，谦虚了一句，“不过我这首歌弹的可能不太熟，你就凑合听吧。”

“那怎么行。”祁裕话里带了调侃的意味，“都说显得我特殊了，那我不更得认真点？”

颜乔忍俊不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祁裕对她要唱歌这事好像突然变得积极了不少，似乎连带着对她都有了些兴趣。

这么看来在步行街那天她临时起意的决定还真算做对了。果然像追人这种事，还是要最大程度的释放自己的魅力，尤其是像唱歌这种最通俗的才艺展示，就像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唱歌好听的人。

虽然颜乔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也没什么优秀且拿得出手的地方，但唯独，她对自己唱歌很有自信。从小但凡是认识她而且听过她唱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夸她好听的，就连学校里专业的教授导师和同学也都夸她有天赋。

她曾经想着，如果未来要找男朋友，那一定要选一个能够真正欣赏自己歌声的男人。

雨水疯狂地敲打窗户。

祁裕在沙发斜前方的一个柜子前慵懒地斜靠着，两臂在身前环抱，左腿弯曲踩着地板，原本到脚踝的长裤也往上缩了一截。

他头顶没有直打下来的灯光，所以相对沙发那边要暗一点，以至于更像是为坐在沙发上的颜乔单独开了打光一样。

她吉他放在腿上，左手按弦，右手抚过随手拨了一下，然后将长发往肩后拢了拢，擡眼朝他弯着眉眼笑了下。

她清嗓，空了一秒后直接扫弦进音。

依旧和户外那次一样，没有任何铺垫和先前介绍的突兀，如同伦敦暴雨过后的骤转晴和，是意料之外又是早已期待的惊喜。恰是这样，足足吊人胃口。

没有轻弹的前奏，随着指尖音符的流出，颜乔同时开口。

“Dohatway，Fallaparticeaday”

“Ijtwishyouuldfeelwhatyousay”

“……”

听到英文的刹那，祁裕微扬了下眼角。

颜乔指尖熟稔地拨弄琴弦弹奏，头始终垂着，这次的风格和在步行街那次简直是两个极端，她会随着歌曲的风格来变换自己的面部表情和演唱方式。

顶部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肩上，女孩背微弓着，上衣松垮露出锁骨，显得有些清瘦。这是一种和平日嬉笑打闹完全相反的气质，似乎每一句歌声都在诱人来探索。

他好像在这一刻，蓦地发现了她清冷的那一面。

暴风雨来势凶猛，雨点争先恐后地拍在落地窗上，奏响女孩歌声天然的背景音。

上次那首甜歌对颜乔来讲着实太过简单，也直到今天，祁裕才发现颜乔究竟有多厉害，技巧性的顺滑转音融入到位的感情，是她与生俱来的演唱能力，更是她后天的努力所得。

一曲结束。

颜乔停止手上的动作，空了一秒，很快从刚才歌曲的风格里脱离出来，那脸上甜美的笑容和刚才仿佛是两个人，她一脸期待地看他。

“好听吗，不过我刚才错了一个音。”

祁裕提步朝这边走来，很真诚地摇头，“没听出来。”

颜乔笑，“怎么，你五音不全啊？”

祁裕：“……”

她笑了声，起身装吉他，正拉着拉链，她忽地想起上次那首歌，跟坐来沙发上的男人说，“你可以记住这次这首歌，但跟上次那个可不一样，上次那个你可以听听歌词嘛，可是我特意选的呢。”

“……”

*

起床后，颜乔习惯性打开窗户和卧室门透气，温暖的阳光透t过窗玻璃闯进卧室，斜斜地洒在洁净的床铺上。今天难得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她对着镜子贴假睫毛，耳边是客厅传来的叮叮咣咣的收拾声，好半天过去，那声音一直不停，颜乔就歪着身子朝客厅瞅了眼，“你还没弄完啊？”

“差不多了！”

唐心迎喊着回了句，同时弯腰从卧室拉了一个纸箱子出来，一路拖到门口，直起身重重呼了口气，两手拍拍，“终于把我的书架收拾干净了，可累死我了。”

她洗干净手，走来颜乔的卧室，身体倚在门框上看她，“你怎么还摆弄你这睫毛呢？”

颜乔叹口气，身体耷拉下去，对着镜子眨巴几下眼睛，“主要我总贴不好啊，要不是今天特殊情况，我才不要贴假的呢。”

其实她自己的睫毛本身就很长，平时只需要刷刷睫毛膏就已经很长了，之所以突然把假睫毛翻出来，只因为今天学校有演出。

想着那周围的白人全都是浓眉大眼，女生又都喜欢贴很浓很长的假睫毛，就颜乔这张小脸，在国内也还算得上浓颜，但跟人家站一起就显得有点寡淡，尤其上镜本身就吃妆，妆通常也会浓一些，所以五官不够妆容来凑。

唐心迎见她贴好了，但怎么看怎么有些蹊跷，她以为是这个光线角度导致的，就走过去手指托起了颜乔的下巴，对着她的小脸端详了一会儿。

然后噗一声笑出来，“你这还真是下了死手啊，要不是靠你脸撑着，你就跟熊猫没区别了。”她身体后倾，拉远看了下，“不过上镜应该可以，在镜头下肯定显你眼大。”

颜乔对着她皱了下鼻子，继续照镜子定妆。

唐心迎看了她会儿，也无聊，就要转身离开，颜乔倏地出声，“我前几天收着了条私信。”

唐心迎一下刹住脚步，扭身。

“有一男的给我发私信，他说他在爱丁堡，问我能不能认识一下。”颜乔手推桌沿朝向她，“但是吧，我总看着这男的眼熟。”

颜乔的账号经常会收到好多好多乱七八糟的私信，其中也不乏这种想跟她搭讪的，所以也不足为奇。

不过倒没想到能看见一个让自己眼熟的长相，而且还都是在英国，颜乔就不免有些纳闷，想着唐心迎认识人多，就说打听打听她。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的还真不是一般的执着，因为当颜乔看着他那条私信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过了不下十几条，时间线也是持续了将近一个月，问她住伦敦哪儿，问她是哪个学校，问有没有男朋友等等，总之都是一些目的非常明确的问题。

唐心迎都快好奇死了，主动把桌上的手机送颜乔面前，督促她赶紧把那男的的账号找出来。颜乔找到递了回去。

那主页里一共有四个视频，唐心迎大致扫了眼封面，点开了有正脸的那一个。

视频的背景音乐循环响了几秒。

紧接着，颜乔就听见唐心迎一声了然的“嗐”，然后指着屏幕上那个循环播放带着特效的脸，“这不项丰他一个朋友吗？”

颜乔有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疑惑，“嗯？是吗，那为什么我会看着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