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脱敏
当晚,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饭。
老爸把珍藏的红酒拿出来，还打趣说明年五一假期让他们都回来，还指明让程煜把纪初带回来，不带回来他可以不回家。
程渺原本就不怎么会喝酒,结果硬是拉着他们几个人,一人陪了一杯酒。
后面是沈时屹抱着半醉不醒的程渺去房间里,他帮她换好睡衣,掖好被角后准备出来收拾残局。
程渺却拉着他的手腕,她闭着眼,说话的声音很散，“其实......现在的生活也很好。”
沈时屹轻轻地嗯了声,“是很好。”
把程渺哄睡后，沈时屹才来到客厅,发现客厅只有程煜一个人靠着椅背，闭着眼。
沈时屹边走过去边说，“要睡回房间睡，我来收拾。”
程煜慢慢睁开眼，他喝酒上脸，看了眼沈时屹，叹了口气。
沈时屹在桌上收拾,程煜盯着桌上某个点发呆,“你说公司的人,要是知道沈老板天天在我们家干这些活,会不会被笑话？”
沈时屹不在意,语气淡然,“为什么不留在耀远？”
程煜沉默片刻，收起以往的玩笑语气,“沈总这是要留我？”
程煜今年研究生毕业，收到了不少offer邀请，沈时屹原本想拉拢程煜过来，也明确的告诉了程煜，他想留他跟程渺没有关系，单纯地欣赏他的才华。
毕竟能在毕业前做了不下十个从零到一的项目，并且大部分都是国赛的金奖，在国际上申请了自己的专利。
国内不少大厂都给程煜抛了橄榄枝，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大好。
可在临近毕业前，他选择了去一家快倒闭的小公司。
沈时屹当时知道后，给他分析了那家公司的利弊，深海科技是程煜前两届一个学长创立的，当时形式大好，但他当时用人不当，导致接到的项目未能按时按量完成，项目上线后的问题不计其数。
一个初创公司最忌讳的就是信誉和能力。
沈时屹当时以为程煜只是考虑到他女朋友是纪氏集团的千金，答应在耀远扩充版图后，给他股权，就当是为了留住他这个人才。
当时沈时屹的原话是：“不只是因为你是程渺的弟弟，相信有你的加入，耀远肯定会发展的更好。”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程煜还是拒绝了。
沈时屹没有回答，继续收拾桌上的碗筷，程煜说：“拒绝纪氏，是为了跟纪初的爸爸证明我可以靠自己跟纪初并肩，拒绝耀远，是我想成为我姐的底气，沈老板，相信你能理解我。”
程煜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即使被人骂脑子有病，他还是会做这个决定。
沈时屹停止手上的动作，坐在程煜对面的位置。
程煜：“我知道你是全心全意的喜欢程渺，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希望我可以成为她的底气，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她保护的小孩。”
程煜小时候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不深刻，是一个只会在过年和暑假时才会见面的一个亲戚般。
程煜只记得程渺会在暑假时被爸妈接到家里过一个暑假，她总是很安静，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自己，他不喜欢，也不爱跟她说话。
她还总是迷路，就算去楼下帮老妈买个盐都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很想喊他一起，可她又不告诉他。
这种人真的很麻烦。
他只好放下游戏机带她去。
她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刚好在小卖部遇到了几个好友，就让程渺一个人回家，两个小时候，程煜到小区门口就看到着急的老妈。
谭女士看到程煜，就问，“姐姐呢？”
程煜：“她不在家吗？”
程煜这才知道程渺没找到回家的路。
程煜当时也有点慌张，跟老妈兵分两路在小区里找程渺。
小区不算小，要找到一个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一会儿，程煜从小卖部跟程渺分开的地方一直找到家门口，也没有找到人。
天色渐黑，老妈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诉说自己不应该让她下来的，她从小生活在农村，村子的分岔路就那么几条，每条路都不一样，但这里太陌生了，每个建筑物都差不多，每条路对她来说像迷宫一样。
见到老妈哭成那样，程煜也心慌的不行。
他好像把姐姐弄丢了。
程煜又从那条路开始找了一遍，最后在那条路的另一侧还没交房的路上看到了程渺。
她正在往回走。
程煜看到她，就气冲冲的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程渺第一反应是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走错了岔道。”
“后来有个人给我指路，可他带我去了一个特别安静的小路，快要出小区了，我害怕就跑了，后来就真的迷路了。”
“我也不敢问人，就一个人慢慢的找，我看到每栋楼都有数字，我记得你们家的数字，但找的很慢，对不起。”
这些话都是程渺面对满脸是眼泪的谭女士说的，谭女士听到只觉得心痛。
程煜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找到了人，老妈还更难过。
暑假过后，程渺又要回奶奶家上学，走的前一天，程煜忽然问妈妈，“为什么不让姐姐留在这里，她不是你的孩子吗？”
对于当时只有六岁的程煜来说，一家人就是要住在一起。
只是在往后的岁月里，程煜在想起这些，他对程渺来说，只觉得是亏欠。
也许是在成长的最重要阶段，自己抢了她应该享受的父爱母爱，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自己，爸妈是不是会早点把她接到身边。
他知道奶奶的脾性，主张棍棒式教育，程渺性格本就安静内向，那么一个乖孩子，可还是受了奶奶不少打，程煜想不通原因。
毕竟他这么调皮，但爸妈从未真的狠下心来打过他一次。
可当他真正反应过来时，自己跟程渺已经不再是小孩，程煜不是没跟程渺谈过这些，可程渺每次都是笑笑，淡淡一句，“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好的和坏的，都过去了。
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沈时屹才开口，“你应该跟你姐说的。”
程煜擡头看他，沈时屹说，“我从你姐这里知道的反而跟你说的相反，她反而觉得对你有亏欠，因为她记不住路线，初中开学第一天是你带她去的学校，放学后也是你在她教室门口等她，初中的三年，都是你在等他。”
程煜从小性格就很傲娇，不愿意说别人爱听的话，可他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有时候会抱怨自己没有下课去打球，程渺就让他去打球，她可以一个人回家。
程煜总说：“算了，我是回家送书包的，顺路跟你一起。”
程渺：“那我帮你把书包带回去吧。”
程煜也总不让她拿，“你帮我拿书包，到时候老妈看到，我回去又要挨骂。”
程渺：“......”
“那我不管你了，可你要是再说我，那我回去告诉妈，你欺负我。”
程煜想笑，“到底谁是姐姐啊？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可以说，程渺骨子里一点点的叛逆都是跟程煜学到的。
这应该是沈时屹第一次见到程煜低着头无声的哽咽，沈时屹：“你姐说，你是她来到陌生环境里，让她灰色的世界里带来色彩的人。”
沈时屹想到昨天，程渺认真的说：“依靠这个词很抽象，可你如果问我依靠过谁，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程煜。”
当时沈时屹也觉得意外。
程渺：“估计是当时太害怕了，每年只会在寒假和暑假见到的爸爸妈妈和弟弟，现在居然要天天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好像一部黑白电影，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我不懂为什么生活忽然间就变了，每天下课铃一打，擡头看到程煜在教室外的背影，好像能把灰色世界变得稍微有点色彩。”
程渺那晚睡得很熟，只感觉到沈时屹回房间已经很晚了。
他在紧贴着程渺躺下，程渺无意识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她只感觉到沈时屹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他好像轻声说了句话，但程渺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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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领证，是立秋的前一天，夏天结束之前。
因为程渺说，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关于夏天的记忆。
那天很热，林悦非要跟着来，拿着相机记录从他们家到民政局全程。
程渺不怎么喜欢镜头，但还是配合林悦。
上次就是因为沈时屹求婚，虽然程渺第一时间告诉她了，但她没有见证程渺被带上婚戒的那一刻。
沈时屹当时告诉了谢梁宇，但当时公司刚好有点急事，他忘了跟林悦说，谢梁宇因为这事儿差点跪搓衣板。
所以这次林悦说一定要把程渺领证前后都拍下来，见证她从单身到人妻的全过程，谢梁宇帮她打下手，什么话都不敢乱说。
只是到了民政局这会儿，里面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