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手劄第六十三页
时羡微仰着头,眼睛闭着,睫毛扑簌簌地轻扇,脑子迷迷糊糊地在想,闻宴怎么这么喜欢亲她。
除了复合那晚,他和她的第一个吻蜻蜓点水般,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短暂得不能再短暂。
其余时候,他的吻都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狂风过境般的攻击性,和强势浓烈的占有欲,不容许她有半分退缩的念头和余地。
他完完全全掌控住了主导权,不仅攫取她的气息,还要占据她的思想。
闻宴忽然停下动作,不再侵城掠地,只是和时羡额头相抵。
就在时羡以为这个吻是不是要结束的时候,他又眼神晦暗地垂睨她,继而稍一偏头,又开始不轻不重地啃咬起她嘴唇来。
衣帽间本该是换衣服的地方,他们俩个人却在这里亲个没完没了。
灯光明亮,暧昧充斥。
时羡脸颊和头脑一点又一点地升温。
蓦地,闻宴将她拦腰抱起,她轻呼,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脖子。
闻宴把她放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而后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俯身欺近。
感觉到他还想亲自己,时羡手软绵绵地抵在他胸前:“你别亲了……”
她无端生出一种预料。
感觉再任由闻宴这样亲下去的话,不仅自己嘴巴要肿,还要出事。
“行。”
没有一丝犹豫,闻宴爽快应道,就在时羡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去了的时候,他虚空点了下自己的唇,眼眸瞧着她,不疾不徐继续道:“那换你来亲我。”
“……”
时羡欲言又止,沉默一瞬后,原本推着男人胸膛的手改成替他抚平衬衫上的褶皱。
“闻宴。”她窝在小沙发里,笑得温温柔的,“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亲亲啊?”
闻宴单手扣住时羡乱动的手,他敛着薄软的眼皮,目光就这样直直地落下来。
在她脸上凝视不移。
这是一张令他心动无数遍,想念无数次的脸。
肤色白净细腻,五官生得过于精致,微弯起来的眼睛像是月牙,一对小小的梨涡在颊畔处若隐若现,唇角含着深深的笑意。
和少女时代的时羡,毫无二致。
他曾经看着她的照片,细数过她睫毛有多少根,因为是对着照片数的,所以每次数的数量都不同。
不过没关系,从此以后,他不仅能近距离对着她本人,数她睫毛,还能亲昵地抱着她,亲她睫毛。
静谧的衣帽间里,明晃晃的灯光下,闻宴低声回她这个问题:“这是你欠我的。”
时羡神色微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愣怔过后,她忽然想到之前她想和闻宴两清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让她弄明白自己究竟欠了他什么。
当时她傻傻地回,欠他一杯咖啡、一次补偿和为所欲为,而他听完之后一言不发,直接把电话给挂掉了。
现在来看,他所说的“欠”和她以为的“欠”,大相径庭。
倏地,闻宴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又淡又弱。
短暂缄默一会儿后。
他才牵扯几分唇角,声音平缓地解答时羡的疑惑:“高三那年,在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五天,你惹我生气了,为了哄我——”
“你说以后会每天亲我一下。”
“我们分开八年多,差不多3000天。”
“所以,时小羡,你还欠我3000个吻。”
时羡晃神,开始回忆,终于在某个瞬间,脑子模模糊糊地想起,好像确有此事。
但惹他生气的具体原因,她记不清了。
然后时羡开始震惊,过了这么多年,闻宴竟然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还记得那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天。
就像是烙印在心底深处一样,记得牢牢的。
连他本人也不能抹除掉。
“你是只有七秒记忆的鱼么。”
闻宴又低声问:“为什么最后只有我记得?”
听到这句语气淡淡却又好像含着哀怨的话,时羡擡睫,倏地对上他眸色乌黑又凝瞩不转的眼,心尖就这样一紧,喉间生起苦苦的涩意来。
她手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时羡在他唇上落下一个短暂又轻柔的吻。
而后,又抱住他,手在他背上安抚性地轻拍。
在他回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后,她在他耳边轻声又坚定地承诺:“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亲你两下。”
闻宴想,时羡永远厉害。
她始终拥有让他情绪波动的能力。
仿佛是一种天赋,她无需多言,就能让他心头笼罩的那层乌云,自动消散,让他沉闷又糟糕的心情,由阴转晴。
闻宴掀眼,偏头轻咬时羡的耳尖,含糊嗤笑一声:“一觉醒来你就忘了。”
时羡不满地向他瞪眼:“忘了我就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闻宴无情地嘲笑她,手又扣住她后脑,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咬她下巴,“明明做不到却乱许承诺的小狗。”
这篇章闻宴不打算翻过去,时羡强硬地翻页,她转移话题:“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这套伴娘服剪裁合体,她穿着十分合身,又想到闻宴没试穿伴郎服,于是她开口问道:“你的伴郎服呢,不穿了试试看吗?”
闻宴双手抄兜,唇角微弯,眼睛看着她,缓慢回道:“等你出去了再试。”
时羡点头:“行吧。”
她话音刚一结束,听到一贯清冷又掺着几分散漫劲儿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传入耳内:“怕你控制不住,又要将我扑倒。”
时羡:“?”
臭男人哪来的脸啊,居然用这么大的恶意来揣测她,简直不可饶恕——虽然她真的将他扑倒过一次又一次,但那也是在自己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来的事。
突然想到什么,时羡抿紧嘴唇,几个呼吸的瞬间过后,她表情认真,神秘兮兮地问:“闻宴,你知道吗。”
男人尾音上扬:“嗯?”
“你曾经……强吻过我。”为了在脸皮跟城墙一样厚的男人面容上,看到一丝皲裂的表情,时羡一鼓作气道,“徐骁请我们吃饭的那个晚上,你……”
“我知道。”
闻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地将她想要说的话,截停在喉咙里。
时羡一哽,呆呆地仰头看他那张表情也没多大情绪显现的脸:“……啊?你知道自己之前……”
男人一点也不吝与向心爱之人袒露自己最为卑劣的一面,他神情自若,坦荡又坦然道:
“那晚,我很清醒。”
意识甚至比没喝酒的往日还要清醒。
知道自己不要脸地对她使了坏,知道那晚他们抱了很久,亲了很久,也知道她又像曾经那样,再次不带丝毫留恋地说要离开他。
衣帽间就这样安静无声下来,好像空气凝固住了,时间也停滞不前。
时羡眨了几下眼睫,最终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晚要装醉,为什么要抱着她不放,为什么不顾她的意愿亲她,为什么最后又将脸埋在她颈侧,偷偷地哭。
闻宴微微躬腰,平视她的眼睛,看到她眼底完全倒映自己的身影后,忽地轻笑一下。
这个笑容,柔和了他英隽的五官和锋利的气质。
面对时羡的好奇追问,今晚闻宴没再嘴硬,这次,他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
他说:“情不自已。”
—
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天色黑沉,无星无月。
时羡和闻宴道过晚安,又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后,回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
此时闻宴刚从衣帽间试完伴郎服出来,宋知华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走去阳台,面无表情地接通,听到那头含着怒气,又开门见山的声音:“闻宴,你有把我和你爸放在眼里吗?背着我们一声不响就结婚了。”
闻宴无声哂笑。
距离他向媒体宣布自己已结婚,刚好过去一天,他这个母亲在始终等不到他一个解释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来质问他了。
看着幽幽夜色,闻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回:“抱歉,母亲。”
“这声母亲我可担不起。”
宋知华冷笑连连:“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女孩子吧,她配不上你,我也不认可她这个儿媳妇,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当妈的,就尽早跟她断掉!”
闻宴不甚在意,他扯了下唇,语调闲散地回:“她是我爱人,您认不认可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您不认可,她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太太。”
“闻宴!”
一向高贵优雅的宋知华此时怒不可遏,类似杯子砸碎的声音传出听筒。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停顿片刻,她意味不明地冷笑:“闻宴,我知道你回国是为了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任你回国和她继续纠缠不清吗?”
闻宴眼神一沉。
“我原以为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姑娘。”不在乎他回不回答,宋知华自顾自地继续说:“毕竟当年没有丝毫犹豫地拿了我的钱,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你,如今肯定也没什么脸面和你在一起。“
“呵,谁曾想……”
话停在这。
闻宴体会到了她这段话里显而易见的那层意思,她在暗嘲时羡要钱不要脸。
他眼中翻滚着浓烈情绪,冗长的安静过后,他低声道:“她做得对。”
宋知华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我说,当年她选择钱而不要我这个决定做得很对——离开我,就能救助血浓于水的亲人,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何况那时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不能身临其境地体会她的绝望,那就没有资格指责她做错了。”顿了顿,闻宴沉缓道,“而且,您在这件事情里也受益了。”
宋知华被他的逻辑震惊到说不出来。
最后又听他说:“母亲,其实我很感谢您当年在她无助的时候拿出钱来让她离开我。这钱救了她家人,让她可以不再那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