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手劄第三十九页
不等时羡反应,被闻宴靠着的那侧肩膀突然重重一沉,她被压得膝盖微弯,差点没站稳。
侧过头看,男人已经发完酒疯,额头搭在她肩上,双眼闭起,就这样安静地睡了过去。
明明十分钟前,还抱着她不放手,哀求她不要离开。
五分钟前,还在因为她要离开而扣住她的手强吻她。
上一秒,还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好像在偷偷地掉泪。
结果,就一个呼吸的瞬间。
他就呼吸平稳均匀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如果不是嘴唇被咬得在隐隐作痛,时羡还以为刚刚经历的所有,都是她做的一场虚无的、不真实的幻梦。
在一个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夜晚,莫名其妙被人抵在墙上亲了一口,时羡心里憋着熊熊烈火正要发泄。
亲她的那个人却是个喝得烂醉如泥,大脑思维失控的酒鬼,对她“坏事做尽”之后毫无负罪感地睡着了。
像是拳头打在松软的棉花上,除了只能感到无力,再也得不到别的。
时羡静默一瞬。
最后擡起垂在身侧的双手放到闻宴背上,扶着他朝房内正中央的那张大床走去,然后用力一推,让他“扑”的一声仰倒在床。
他只是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仍旧闭眼睡着。
卧室里落地灯亮着,灯光是暖黄的,窗外还有几缕皎洁月光投射进来,在干净如洗又光滑明亮的浅灰地板上铺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时羡要走,却在看到闻宴脸上零星分布的几块青紫淤痕时,叹了口气。
她猜,他除了受伤那晚被王姨强制勒令上过一次药之后,估计也没再管过这些对于他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伤——
青了的颧骨处,是肉眼可见的肿胀。
嘴唇不仅破皮,唇角上还有道裂开的小口子,因为舌尖之前被她不收力地咬出了血,如今血迹在唇上晕染着。
脖颈肤色喝了酒之后变得潮红,但横在颈侧的那几道指长的划痕仍旧明显。
自己无所谓,不在意,痛得受不了了又来喊痛。
时羡恶狠狠道:“闻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特意对这些伤放任不管,就是为了让我看到有负罪感是吧。”
骂了几句之后,心里那股郁气消了一些,但又觉得不够解气,她又掀起半张被子,将闻宴盖得严严实实,连个头都没露出来。
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身快走回来,忿忿地掀起被子一角,让他把脑袋露在空气中——怕他被自己憋死在被子里。
那盏立在墙角处的落地灯依旧亮着,空间宽敞又设计简约的卧室里弥漫着一种平和的宁静。
窗开了道小缝,深夜微冷的风轻飘飘地吹进来,不仅吹得窗帘起了褶皱,也吹动人的头发。
咣——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
声音消逝的那一秒,躺在床上的男人,缓慢掀眼。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意式吊灯,线条流畅简洁,灯具饱满美观,他就仰视这盏吊灯,目光一瞬不瞬,眸中没有一点迷糊朦胧。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不可以。
这句话他当年只问过一遍。
今晚却锲而不舍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知道时羡的答案不会改变,但内心仍旧怀着那么一点希冀,觉得总有一遍,她的答案不再是“不可以”这三个字。
其实他这句话没说完整,他真正想跟时羡说的是——
时小羡。
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
时羡回家提了个小型医药箱又下楼来了。
闻宴还是她离开时候的那个姿势,平躺在颜色单调的没有任何图案的灰白色大床上,被子盖到下巴那个位置。
呼吸沉缓,面容安静。
碎发温顺地搭在额上,略微遮住英隽眉眼,在暖黄柔和的光线之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拓着扇形阴翳。
时羡小声感叹:“怎么睫毛还是这么长。”
高中时候和闻宴之间的距离隔得近了,她就喜欢去碰他的睫毛,有时候会坏心思地去扯。
他是十分乐意的。
因为这时候,他会趁机将她环在怀中怎么也不松手。他也不做别的,只是脸贴近,朝她眼睫吹气,算是报复。
时羡移眼,她抿下唇,而后打开医药箱,拿出活血化淤的药物,用棉签动作缓慢又轻柔地涂在闻宴脸上、脖子上那些伤口处。
嘴巴没管,打算就让他这样痛着。
大概有些搔痒,睡梦之中的他蹙着眉头,时羡用棉签替他一下又一下地抚平眉心的褶皱。
涂好药后,她去客厅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临走的时候,把那盏落地灯熄灭了。
门打开,又被关上。
室内静谧无声,漆黑之中只有微乎其微的一丝月光。
—
同一时间,郊外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