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手劄第三十六页
闻宴说他疼。
时羡些许愣怔。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疼,他们认识这么久,她早就把他了解得透彻——他从不轻易表露出自己的脆弱,因为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安抚,哪怕已经遍体鳞伤,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独自承受。
就像高二某个秋日,黄昏之时。
她撞见他一个人坐在街边长椅上,安静缄默又一动不动地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熙攘忙碌的人群那时一样。
白天他是脸上带伤来的学校,估计不止脸上,身上也有,应该被校服外套遮住了。
因为她写字的时候不小心手肘撞到了他的胳膊,而后一声压抑的闷哼响在了耳边。
她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偏头去看——少年低敛着眼睑,双眉习惯性的拢起,对着她的那面侧脸在头顶白炽灯的映照下很白,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颧骨处有块面积略大且颜色很重的青紫。
像是和人打了一架。
但他平日里性子不骄不躁、平和冷静,也不像是个会和人动手的人。
之后她才知道,他确实和人打了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和他养父母生的那个弟弟干了一架,他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而她后来粗略瞥见的——
他肩膀上、胳膊上以及背上,尽数遮在衣服里的那些分布不均匀的、粗长的紫红色淤青,是被他养父用棍棒捶出来的。
不知道那次家暴是个开端,还是只是愈演愈烈。
此后,她就时不时地又看到他这幅受伤的模样。
最初的时候他会顾及一点形象,脸上有伤的话就戴口罩,也会在伤口处涂些碘伏,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所谓了,不仅不戴口罩,甚至干脆药也不买了,任由那些伤口自然痊愈。
他被闻家认领回去之后,身上自然而然不会再有可怖的淤青和伤痕,闻家也不会再让他受到什么伤害,估计手指被蹭破了点皮,也要唤家庭医生来好好包扎处理一下。
这几年都是“娇贵”地生活着,却在昨天被几个那么高大凶猛的大哥不留情地揍。
时羡觉得,他唤疼也是正常的。
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都等不及回家让家庭医生处理,估计是因为疼得不行了——虽然这些伤对于曾经的他来说,轻到都不需要他花费精力去上药。
闻宴是因为她而伤的,陪他去医院也是应该的。
可她上一秒已经和谢允昭约好了待会要谈机构设计的事,总不能下一秒又陪闻宴去医院看病。
纠结之间,徐骁凑到闻宴跟前,不收音地说:“闻哥,你脸很痛啊?时小妹跟她朋友还有事要谈呢,咱们就不麻烦她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闻宴一个眼风都没给他,仍旧看着时羡不动。
林蔚然看出些许意味出来,扯了一下徐骁的袖口。
时羡正要说话,谢允昭笑了一下,神情温润:“羡羡,既然闻先生已经麻烦你这位朋友了,那我们走吧。”
时羡:“我——”
徐骁猛地一拍胸脯,把时羡的话截停在嘴边,他爽朗开口:“时小妹,你跟你朋友有事就先走吧,我送闻哥去医院就行。闻哥,咱们走吧,哎——老婆,你打我干嘛?”
林蔚然:“你闭嘴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成不成?傻子。”
“你老公我不闭嘴也是个美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