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手劄第十八页

第二天。

下午两点半。

窗户敞开了道缝隙,丝丝微冷的风渗进房内。

时羡踢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到一丝凉意后，她皱起眉头，半睡半醒地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就映入眼帘。

视线还没完全清明，太阳xue在剧烈地痛着，时羡坐起来抱着头，试图缓解这密密麻麻的疼痛。

缓了片刻之后，眼神不再那么迷离，她一边揉着太阳xue,一边努力在脑海里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去了觅live酒吧。

和一个男人一直在拼酒。

最后蹲在女洗手间的门口。

然后呢？

应该没有然后吧。

像是想到什么，时羡又面色苍白起来。

她摸摸自己的身体，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又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她穿去酒吧的那套,就连袜子都还穿在脚上。

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来。

时羡意识逐渐恢复,却没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的酒吧,又是怎么回到家里床上躺着的。

即使闭上双眼,安静沉思,也一丝一毫都回想不起来。

片刻之后。

一些零星琐碎的片段，突然浮现在时羡脑海中——光头大叔不怀好意地调笑她，盛意抱着她鬼哭狼嚎,季卫舟双手插兜站在走廊上。

还有。

她扑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并且。

嘴巴和他紧贴了那么几秒。

片段当中，她起身的一瞬间,男人面容清晰可见。

眉骨深刻，眼睫似漆,高鼻薄唇，是她前男友闻宴。

而且，他背后靠着的那个小沙发。

颜色和图案跟她家客厅里的一模一样。

“……”

时羡彻底酒醒，捂着嘴巴，倒在床上，心如死灰。

她分不清这些片段都是昨晚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她醉得思维过于跳跃做的幻梦。

希望是梦。

最好是梦。

时羡这样祈求。

不然她以后该怎么笑对生活。

又怎么在闻宴面前擡起头来。

时羡都不敢想，如果她真的在昨晚主动亲了闻宴，那个自以为是的自恋狂魔，会在心里怎么嘲笑她。

说不定下次碰面，还要毫不留情地奚落：“别装了。”

“我就知道你还喜欢着我，心里还对我念念不忘，不然为什么要把我压在身下，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出来？”

时羡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真的”、“都是做的梦”、“你没有亲他”。

却又心绪复杂地想，就算是梦，也不能梦到他啊，梦到他就算了，也不能梦到跟他亲嘴啊……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时羡想给盛意打个电话问问，她昨晚到底是怎么回家的。

结果，心有灵犀般，盛意在这一秒给她打了过来。

“时羡，你如实招来，你跟季卫舟他哥到底是什么关系？”电话一接通，风风火火的大嗓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

时羡一愣：“他哥是谁？”

“还能是谁？他口里的闻哥，你嘴里的闻总。”

“你说闻宴啊。”时羡反应过来，“噢”了一声，慢吞吞地说，“我和他没关系，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不信！你骗我！”

盛意扯着嗓子，愤怒地说。语句停顿那么几秒后，她一边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一边掰着手指头跟时羡认真细数。

“没关系他为什么要突然跑来酒吧找你，没关系你又为什么非要等到他才肯回家，没关系你俩为什么要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

？？

？？？

时羡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半天她才犹疑开口：“你说的是李羡和林宴，不是时羡和闻宴吧……？”

“……”

又在给她扯些乱七八糟的，盛意咬着牙关，语气凉凉地哼道：“你什么时候改名叫李羡了？闻总知道他自己变成林宴去了吗？”

蓦地，时羡静默下来。

她眼睫颤了又颤，最后声音很轻地问：“你确定，昨天他去了酒吧，不是因为你醉了酒而产生的幻觉？”

“羡羡，我虽然醉了，但我还没醉到那种傻逼程度。所以，这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他来了酒吧，并且是来接你回家的；而你一直在等他，并且最后跟他回了家。”

“等等——”

话音猛地一转，盛意提高音量，不可思议地问，“你现在在哪？在自己家还是在他家？他个死男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在自己家。”停顿一下，时羡仍旧不死心地挣扎，她再三重复地问：“意意，你确定昨晚他真的来了酒吧，并且最后还送我回家了？”

如果是的话，她就不活了。

因为这代表着，昨晚她和闻宴一直有接触，有接触的话，她亲他这件事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真实发生的。

盛意不太肯定地说：“我脑海中只有当时他朝你英俊走来，你朝他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然后你俩在酒吧女洗手间门口深情对视的记忆。”

“所以你只确定他来了酒吧，不确定他有没有送我回家？”时羡扶着额头，嘴角微抽，“那你刚刚说得那么肯定干嘛呀。”

一听这话，盛意开始沉思，最后落下一句“我去找季卫舟问问”后，匆匆挂掉电话。

完完全全忘记她打这通电话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时羡放下心来，觉得盛意是因为喝多了酒，眼神不太清明，神志也不清醒，以至于将她和闻宴之间的冷淡对望，看成了“深情对视”。

打算准备下床洗漱，时羡又想到盛意最初说的那句话——“没关系他为什么要突然跑来酒吧找你？”

无端地，心绪一乱。

闻宴昨晚去酒吧，真的是去找她的吗？

为什么要来找她，又怎么知道她在酒吧的？

时羡点开微信，打算问问季卫舟，她昨晚怎么回来的。却发现，消息列表的第一个联系人，是一个昵称叫“WY”的。

时羡看着这两个字母，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她点进聊天框，粗略地扫了几眼。

然而就是这么几眼，看得她想马上晕厥过去。

——蚊宴，蚊总。

——JJ计较。

——看我这个前任不爽。

酒真是个害人的东西，把她害得脸面丢尽……

时羡发誓，除了以后她结婚大喜的那天，其余的时候，她不会再碰一滴酒。

盯着短短几条聊天记录，时羡沉思片刻，最后给闻宴转了100块钱过去，并附注“咖啡钱”三个字，又想了一下措辞，打算跟他道歉。

SX：【蚊总。】

打错字了，迅速撤回。

WY：【……】

WY：【我看到了。】

WY：【你故意的？】

闻宴几乎是秒回，一连回了她三条信息。

时羡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发——想引起我的注意？

于是直接给他发了一条语音，语气十分诚恳谦卑，却含着淡淡的疏离。

“闻总，不好意思，我昨天喝醉了酒打错了字，不是故意这样的，也不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我再请你喝杯咖啡，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再补。”

闻宴收款，几秒后又给她转了52块钱，和一条几秒的语音过来：“多了，这次喝48块钱的咖啡。”

时羡：“……”

下一条语音，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

“我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

时羡压根就不信他会喝外面的咖啡，即使要喝，也不会喝这种价位的。

她看着这个金额数字，沉默下来。

在爱情中，52的意思是我爱你。

恋人通常用它来表达美好的情感。

时羡觉得闻宴不会不知道52所代表的含义。

但她想，像他这种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人，应该不至于用52块钱来表达爱意吧……

想清楚之后，时羡利落地收了钱。

SX：【我知道闻总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

SX：【当然，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思索片刻，又打字问得不经意。

SX：【听说闻总昨晚去觅live了？】

SX：【还去得挺突然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闻宴回得很快，就一个“嗯”字，简洁，又极为冷淡。

时羡撇了撇嘴角，又不放弃地继续问：【我看到聊天记录我们有打语音通话，闻总，我没有对你说些不得体的话吧？】

WY：【呵。】

WY：【你是鱼？】

WY：【七秒记忆？】

WY：【什么都忘了？】

WY：【多吃点核桃吧。】

五条信息，不超过二十个字，却含满了嘲弄意味。

时羡眉心微微一拢，不满闻宴这么说她，看着聊天页面，她打字认认真真地回。

SX：【我不是鱼。】

SX：【也不是七秒记忆。】

SX：【我只是醉了酒，断片了。】

像是单纯的懒得打字，又或者是文字不能直观表达情绪，闻宴给她发了条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