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娇哄 徐书晚 2834 字 3个月前

第【60】章

【60】

他们踩着夜色回到御庭壹号公馆尚算天早,不过八点半的光景。

可是二人刚进屋,屋里一阵食物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丰富的食材香气不断刺激着温榆的味蕾,唔,六点半才吃过晚餐,她竟然又饿了。

“奇怪,你不是说打电话回家告诉方管家今晚不开饭了吗?”

温榆摘下头顶的渔夫帽,一边换鞋。

她话音刚落,目光不自觉往前看,不禁脸色一僵。

她身后的岑亦白本来还打算扶着她的腰替她理一理身上沾上的花瓣——

刚才经过前庭花园时起了一阵风,漫天的飞花坠落在二人肩头。

不料他的动作一顿,因他同样循着温榆的视线往前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正好从一间茶室走出来。

岑向一步伐平稳,眼角眉梢闪过一丝带着质疑的不快,他将目光在二人身上不断逡巡,最终看着温榆说:“哦?两个人看起来这么开心,今日去哪儿出游了?你不是平时拍戏说很忙吗?怎么有空同亦白出门约会?看来你也是不爱说真话的。”

“……”

温榆下意识把渔夫帽捏在手里,白皙的手背因为用力而让筋脉显得异常清晰,青紫色的血管在那薄薄的皮肤底下微微突起。

每次面对岑向一,她的心情总是不由紧张,她也不知这是为什么,除了学生时代的各届班主任,岑向一是她没有理由就会惧怕的唯一的人选了。

这种由害怕而产生的不安心理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几乎是紧紧地抓着渔夫帽才使自己不至于会手抖。

手心全是冷汗,她擦了擦,继续捏紧渔夫帽,斗胆看向岑向一,语气缓慢道:“伯父……您怎么有空来?”

岑向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略微咳嗽一声,白里泛着些黄的皮肤上隐约可见一丝皱纹,但他保养真的很得当,近六十的年纪,身子骨却看着很硬朗,假如不是被哮喘困扰,他可以说非常健康。

“我来看自己的儿子,这很奇怪吗?”

他踱步走向二人,岑亦白上前挡在温榆身前,脸色如常,但隐隐透露着些许不快。

他们父子的关系自从一个女人逝去后便一直剑拔弩张,这些年的和平不过是假象,为了让老祖母安心,他们不得不做戏,戏做久了,竟有几分逼真。

岑亦白将西装外套递给阿姨,随即转身对温榆道:“你先上楼去。”

温榆虽然担心他们父子二人会吵架,但能够避免和岑向一继续接触,她求之不得,于是她朝岑向一说了声:“伯父,你们聊,我先上楼”。

接着,她捏着渔夫帽踩着拖鞋哒哒哒几步飞也似的逃离此地。

她上楼之后先趴在栏杆那里探着脑袋看楼底下,不过她一无所获,因为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步入一间茶室,就是上次她和岑向一谈话的那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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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里雾气氤氲,轩窗半开,点了驱蚊的熏香,所以没什么蚊虫可飞进来。

雅致的房间内一切如常,一张长桌,四把椅子,统一是紫檀木的材质,其余木质家具也有的是黄花梨木所制。

茶室设计别有洞天,也可撤去中间的长桌和椅子,铺上软垫,坐在那里,将西面的窗子全部打开,就像观景台一样,花园和远处假山拱桥长廊的景色尽收眼底。

岑亦白拉开左侧一把椅子坐下,岑向一则坐在他旁边。

父子二人一开始并不说话,性格太像也不是办法,有时候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最后时间越拖越长。

从前岑亦白一向是等岑向一先开门见山,因母亲过世后,他就与父亲极为生份,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愿意与岑向一多待哪怕片刻。

他执起紫砂茶壶倒了两杯茶,推了其中一杯过去给岑向一,音色平缓而冷:“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上好的白茶颜色金黄,香气鲜爽清雅,用紫砂壶闷着,喝起来极清雅又清爽。

岑向一却不喜欢,他更偏爱黑茶。

“今日可玩得还开心?”岑向一抿了一口茶发问。

岑亦白执了茶盏轻笑。

“自然开心。难道我开心,让岑董很不满?也对,你一向见不得我志得意满,儿时每每我一得意,你便当头一棒,比起我笑,你更乐意看我闷闷不乐。”

“……”

一番话堵得岑向一连茶也喝不下去了,他气呼呼放下杯子,用了力,茶汤飞溅出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想你不好?岑家便是如此,哪个出生在此间的男儿不是要接受一大堆的规矩才肯安分守己?子不教父之过,做父亲的小时候不管儿子,大了以后岂不是要翻上天?堆金砌玉的世家最易生出纨绔子弟,我能放任你如此下去吗?你爷爷曾经亦是这么管教我!”

“我爷爷可没娶四五个女的进家门,膝下所有子女皆由我祖母所生。”

“……”

岑向一气得够呛:“我何曾娶过四五个女人进门?除了你母亲,也只有黎春嫣!要不是她有了孩子,你以为她能进门?我也只是同她扯了证,婚礼都未办,真正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娶进家门的只你母亲一个,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我承认儿时对你管教严厉了些,岑家祖祖辈辈的儿孙都是这么过来的!”

“进家门的两个,可养在外边的,怕是数不清吧?”岑亦白冷笑。

岑向一气得把茶又洒了,他的脸一下红一下白,最后变得蜡黄,仿佛真正气得不轻。

二人都静默不语了。

过了会儿,岑亦白看了眼腕表,道:“你没事就回岑家花园,别杵在这儿,要是又犯哮喘,可没有药给你治。”

“……”

岑向一低头看着茶壶,叹气:“我老了,你大了,翅膀也是很硬了,可以同我作对了,我知道你如今在外边有很多产业,不靠着岑家也能舒舒服服,倒是我没几个儿子,反倒要求着你回来撑起这偌大的家业,你有理由硬气,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我气死了,不就没爹又没娘了?你当真愿意如此?”

“……?”

岑亦白本来还打算冷眼相待,谁知父亲竟然一言不合打起感情牌,实在狡诈。

“岑董,你也知道自己老了,那就别把手伸得太长,若是信任我,就不要插手太多公事,不信我,你大可以召开董事会撤去我的职位,你另选一个有能力识大体的继承人不是更好?”

“我何时插手过公司的事情?百亿的收购案子你不也说动就动了,我什么时候插过手?我不过……”

岑亦白看向父亲。岑向一的鬓边几根白发确实让他感到惊讶。

他何时变得这样老了?

在他印象里,这个父亲一直冷酷无情,对内对外都是一副不通情理的模样,永远大权在握,说风就是雨,就是面对妻子,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他的父母其实属于商业联姻,婚前,面也没见过几次,不过双方长辈牵头在古雅奢华的大饭店或者什么别墅吃了几顿饭就定了亲。

婚礼也曾轰动一时,一个是百年世家的继承人,一个出生在有着浓厚书香底蕴的门第,可谓是才子佳人,自然是□□的。

婚后头几年,他们也是一对恩爱夫妻,是一段佳话。

但好景不长,这段婚事虽未走到离婚的地步,但也是渐行渐远。

岑向一有个青梅竹马,原本也算门当户对,可对方忽遭逢家道中落之境遇,一家子七零八落的,青梅流亡海外,再无音信。

偏偏他们婚后第七年,她又回国了,恰是应了七年之痒这个魔咒,两个人开始分居。

他的母亲沈心宜又是很倔的一种人,轻易不肯服软,得知丈夫的心上人现身,她也只是装作毫不知情一般继续与丈夫相处,从来不开口问一句。

可粉饰太平终究不是好办法,纸包不住火,这火越烧越旺。

对方挺着八个月的肚子站在沈心宜面前时,沈心宜犹自一副镇定面孔,还询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助。

因为某些原因,那家人不敢在国内现身,只能在海外偏安一隅。

那天的会面是两个女人之间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面,自那以后,沈心宜一病不起,这病由娘胎里带来,本就需要一生小心翼翼养着,一点变故就要了命的,可沈心宜倔强,不让任何人告诉岑向一。

那时岑向一忙着家族内斗,又恰逢国内发生前所未有的大变革,家族事业已使他焦头烂额,又和妻子分居,他根本无从知晓这件事,等他得知妻子病重的消息,沈心宜已经无力回天,她死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