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这一次是真的呛到了,脑子都转不过来。她不想自作多情,但这种问题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许开尧总不能想跟她发展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吧。
“许先生为什么问这种……不太适合陌生人问的问题?”她忐忑地用勺子搅拌布丁,翻得表面乱糟糟。
许开尧又微笑,说:“温小姐别误会,经过我刚才仔细观察,我认为温小姐很有成为顶流艺人的潜质,如果你有人捧,给你资源去尝试,你很快会大红大紫,我是这么认为。我认为事业上升期谈恋爱是很伤艺人前途的,所以我公司的艺人不能够太早谈恋爱结婚,温小姐有没有兴趣跳槽加入盛柠传媒?”
“……?”
温榆的脑回路还没有转过来,许开尧放下香槟,从兜里拿出一只黑色皮夹,抽了张名片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低头一瞧,名片上印刷着“许开尧”三个加粗大字,没有任何头衔,白底黑字,很简洁,背面是两行电话号码,一串是座机号,一串手机号码。
“我的未婚妻童柠担任盛柠传媒的执行董事,我担任董事长,见笑了,夫妻店,规模不大,目前处于刚成立状态,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温小姐如果乐意加入盛柠传媒,请随时联系这上面的电话,我司会有专人负责与温小姐对接,温小姐与前东家解约的事宜,盛柠传媒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短短一席话令温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的糊咔艺人发出邀请。
刚入圈那会儿,她听说经纪公司会抽成,还想过自己单干,但现实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第一年她各种跑组找资源,却只接到两部戏,不是演路人甲乙丙丁就是演死尸,和群众演员毫无差别。
后来她的钱包渐渐空瘪,庄思绮在这时向她抛出橄榄枝,她于是莽撞地加入了梵星娱乐。
当初她什么都不懂,没有任何人给她出谋划策,没人帮她把关看合同内容,最后她才发现合同上规定她和公司的抽成比例竟然是三七分。
她三成,公司拿走七成。
这是导致她这些年不停地接戏拍戏,到手的片酬却少得可怜的主要原因。
要命的是,她当初一签就签了五年,相当于五年来她都在毫无怨言地为公司“打工”。说是剥削都客气了。
今年是最后一年。
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以跳槽为由威胁公司把合同里的抽成比例划成五五分,否则跳槽,后来她意识到自己太糊,公司不会惯着她。
为此她还懊恼了一阵。
对于许开尧的盛情邀约,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想答应下来。
许开尧借故离开后,温榆将名片格外重视般收进小方包里。
网约车司机打进电话,她愉快地接听完,去洗手间换上一双提前备好的平底运动鞋,裹上一件外套打算离开庄园。
可惜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宴会厅,雀跃的心还是被人搅乱。
灯火炫目辉煌,人影幢幢里,男人倨傲肆意,尘埃不可沾染,目光冷似冬季白雪,明明他看见她,可又不在意般越过她,似没有看见她。
她心底一酸,垂下头颅,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会过去,她和他就算不可以重来,至少,不是互相埋怨仇视。
温柔曲调钻入耳朵,她垂下眼睑盯着反光的地板上一双双高跟鞋和皮鞋哒哒哒交织着不停乱晃,他们都在跳舞,华尔兹,交谊舞,总之他们都很快乐,至少表面上他们很快乐,只有她格格不入,像从另一个世界来。
她将小方包贴在大腿上盖着,另一只手拢了拢身上的浅灰色外套,拉链没有扣起来,低胸款的礼服裙,领口那里春色涌动。
她再度拢了拢衣服,径直往宴会厅一扇旋转玻璃门的方向走去。
但前方一道灼烫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福至心灵,擡起眸看回去,心跳骤然间停滞。
岑亦白没移开目光,他的脸色冷得像冰,那么冷漠,像一把尖刀直刺她的心脏,鲜血不断涌出,在身体的五脏六腑翻腾。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那么灼烫,明明他现在的脸色那么冷冰冰。
她期期艾艾想了一大通有的没的,而现在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也许看不见他,就不会再难过。
童柠发现温榆要走,问:“才九点,温小姐就要回去吗?”
她点点头:“我有点不舒服,那么……再见了童小姐。”
童柠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未婚夫身上,灵机一动,说:“你先别走,我们为宾客准备了伴手礼,等一下,我去楼上拿。”
“……”
温榆本不想要伴手礼,可旁边有几个人闲聊提及伴手礼的内容。
“童小姐为宾客准备的伴手礼是什么?”
“女宾就送奢牌化妆品,男宾暂时不清楚,可能是酒或者烟?”
于是温榆站在那里等。
等童小姐应该要不了多久吧?不要白不要,她干嘛和钱过不去?
那几个人不像名流千金,也不是艺人,像是童柠和许开尧各个阶段的同学一类的人。
她们从化妆品包包去时装周看秀聊到成功人士黄金单身汉。
“真可惜啊,许公子真是英年早婚,他的未婚妻也没有多漂亮啊。”
“别酸了你,人家这种家世又不是光看脸,性格合得来三观合得来最重要了。”
“这种家庭结合确定不是看家产多不多吗?最重要的分明是门当户对四字!”
几个人笑做一团,说着“我也想有个有钱的老爹”之类的酸话。
她们的话题从许开尧顺理成章过渡到富人圈几个黄金单身汉身上。
“许开尧旁边那个是谁?那些公子哥儿老板都主动过去跟他搭话……他好年轻,是什么大富豪吗?好帅……”
“那不然呢,能进许开尧的圈子,还奉为座上宾,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价。”
“不是吧,岑亦白你不知道?没听过杉一资本?”
说到这儿,几个人中不知是谁“卧槽”了一句。
听见他的名字,温榆在一旁心脏发紧。
她们不断聊他,她提心吊胆一字不漏地听着,时间忽然变得好慢,慢到她以为整个世界都在静止,唯独她的世界别具一格喧嚣着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