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着镜子里已经花了妆的人,语气凝滞地问:“庄姐,什么赵总?”
“你别装傻,你和乐儿的邀请函我找赵沛然拿到的,不然你以为你们俩怎么进得去?赵总人好说话,帮了你不止一回两回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过了明路?”
“庄姐,我和赵总不会挑明,你懂我的,我不接受那些潜规则。”
“我知道你不接受,可是温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圈子不是那么容易走下去,不付出点什么,根本拿不到想要的你懂吗?赵沛然不是慈善家,他帮你拿资源一定有所图谋,这么说吧,他也不是想玩儿你,他是想跟你结婚,你有什么不满意吗?多少人上赶着嫁他,送上门给你你还不要了,怎么想的?”
“庄姐,我……”
温榆忽然很想吐。
她就不该喝酒,这些年为了保持上镜经常不好好吃东西,她的肠胃有些失调了,吃了生冷的东西经常会恶心。
庄思绮语重心长:“好好考虑一下吧温榆,赵沛然事业有成,在圈子里也是有名有姓的资方,他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干嘛拒绝?你不是打算踏足电影圈吗?赵沛然手头就有个好项目,你只要跟他点头说愿意,到时候他接触的那些资源你可以随便挑。”
对着流理台干呕了一阵,温榆缓了缓神,目光落在镜子里苍白的人脸上,气若游丝:“庄姐,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温榆蹲坐在大理石流理台旁放空了好一会儿,她眼前一片空白,连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进入了一种只有自己存在的世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直到她愿意自己走出去,否则谁也别想闯入。
她知道赵沛然对她的帮助出于怎样一种心思。
真心想和她结婚也好或者只是玩一玩儿也罢,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另外一段感情,就好像被蛇咬过的人,对蛇这一类爬行动物的恐惧回延伸到十年之久,又或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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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宴会厅,灯火依旧辉煌。
或许是心情过于糟糕,浑浑噩噩间,温榆看谁都像戴着面具,幻想着他们会随时随地撕开脸上的面具,张牙舞爪地张开血盆大口朝她狰狞可怖地扑来。
目光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没发现赵沛然在这里,她心头绷紧的弦松懈,一瞬长舒了口气,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侍应生托着托盘过来,站在她面前稍作停顿,她正欲摇头,可一擡眼,却瞥见赵沛然同宋乐儿在不远处的长桌一侧交谈,二人似乎相谈甚欢。
不知怎么了,她竟希望宋乐儿可以继续缠住赵沛然,那么她就不用应付他了。
可事情总是朝出乎意料的地方发展,赵沛然不仅看见她了,还立马撇下了宋乐儿朝她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她心一跳,脸上已习惯性地漾开一个得体微笑,并非出于自愿,不过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说不定赵沛然会看在她态度较好的份儿上,等她摊牌的时候,他可以对她网开一面。
如果得罪赵沛然,她大概率在圈子里也不会太好过,不如息事宁人。
赵沛然穿一袭剪裁得体的西装,整个人其实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可惜她对他没有感情,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喜欢他的模样,她再怎么说服自己投入他的怀抱也难以做到。
演戏总有NG的时候一条不行可以重来,可是生活不行,没有人可以一直伪装,她做不到假装对赵沛然敞开心扉去拥抱他。
“温榆,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赵沛然脸上的关切不是假装,他搀扶住她一只手,“去休息一下吧,你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的话,那我送你回去。”
温榆拂开他的手,勉强支撑起微笑说:“不用了赵总,我有车。”
撒了一个谎。
宋乐儿似乎对赵沛然有意思,现在正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看。
万一宋乐儿又给她使绊子,这荒郊野岭的就一座庄园,她要怎么回市里?走路吗?
想到这儿,温榆苦笑一回。
她是万不得已才和眼前的男人虚与委蛇,可这副景象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别有用心了。
岑亦白抿了一口威士忌,烈酒入喉如火烧一般灼烫,这样烈的酒,他竟仰头一饮而尽。
一旁的许开尧见此情形不免失笑,揶揄:“怎么,借酒消愁?不像你啊。”
岑亦白并不搭话,烦躁着撇开视线不看那抹身影。
她的笑在他看来是那么刺眼,这让他心口难挨地灼烧着。
许开尧做为东道主,准新郎,今晚的派对玩儿得很开,他请来娱乐圈众多大腕儿活跃气氛,根本不管许董事长会不会不适应这种灯红酒绿的狂躁而气得半死的心情。
台上正深情对唱的是圈内流行乐的天王天后,那边和他的未婚妻贴脸嬉笑的是新晋影后,派对池子里摇头晃脑弹着吉他的是一支名声大噪的摇滚乐团,宴会厅简直群魔乱舞。
而另一边隔开来的大餐厅,和许董事长闲聊吃着晚餐互相吹捧的那批老古董们,身价不是百亿就是千亿。
过了会儿,许董事长嫌音乐太吵,出来叫了停,安排上早已等候多时的一支知名管弦乐团演奏起了最爱的古典乐。
没意思。
许开尧摇头笑,掏出烟盒,摸一根烟叼嘴上,一根烟递过去。
岑亦白冷着脸接了,叼嘴上,一只手伸进兜里找火机,没捞着。
不用许开尧过去替岑亦白点烟,立马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主动靠过来,两只手虔诚地捧着Zippo,像供菩萨似的,拜祖宗都没他这么殷切。
岑亦白只是冷淡地半勾下脑袋,不耐烦。
那人伸长手,Zippo举得更高,就差上去喂了。
许开尧被逗笑,吐一口烟,云烟缭绕,心情大好,他也半开起玩笑。
“刚刚你一直看哪个女明星呢?看你烦的,谁惹你了,哥们儿的好日子你就拉着张脸存心给我使绊子是吧?”
岑亦白还是拉着张脸,手指夹着香烟放到嘴里抽一口,一口烟喷出来模糊他半张脸,不留情面看着许开尧:“今天少烦我。”
许开尧呛到:“你要是喜欢哪个女明星都不用开口,这不就自己过来投怀送抱了?岑亦白,你到底行不行啊?别跟我说你连一个女明星都不懂得怎么泡。”
岑亦白忽然笑了,语气有些玩世不恭:“你懂,你上。”
许开尧抽烟的手一顿,指了指自己未婚妻,一脸无奈:“别,我可不敢,母老虎发威不是闹着玩儿。”
过了会儿,许开尧还是认为岑亦白今天很不对劲儿,刚他那眼神,盯什么似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占有欲作祟。
“到底哪个?”许开尧叼着烟看了一圈,随手一指,“宋乐儿?周薇予?杨兮?文楚灵?”
岑亦白抽着烟,没搭理他。
许开尧忽然一指正中心跟许董事长跳舞的那个影后,语气揶揄:“不是,你别跟我说你看上她了吧?行,岑总牛逼,喜欢大自己二十的。”
岑亦白本来就烦,想把烟摁了,听许开尧这么一说,拿起烟头就按到许开尧手背烫了烫。
许开尧顿时杀猪一样。
“至于吗你至于吗你?!烫死我得了!”
岑亦白冷淡撂下一句:“至于。”
“……”
许开尧福至心灵,不经意般看向温榆,而温榆匆忙收回视线,像做贼。
也许是她想多了,她刚才和赵沛然周旋时……好像看见岑亦白一直盯着她看。
那道目光灼热,好像只要她继续和赵沛然说话他就会立刻冲过来伸手掐死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