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后来，被谁甩了？”她不经意地问。

楚霏儿掰着手指：“以前都是他甩人家，直到那一回他终于被一个女孩子甩了。我也不知道那女生和他怎么认识的，我也没见过，我是听我哥一个朋友讲的。”

“他跟我说第一次见我哥那么不堪一击的样子，整个人都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总之我哥颓废了一段时间。”

“他是怎么了。”温榆更像自言自语。

楚霏儿：“可能第一次被女孩子甩，他比较难以适应吧。毕竟他甩人甩多了总会遭到报应，可喜可贺。”

“……”

温榆哭笑不得，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让岑亦白这样难受过。

“那段时间我哥经常借酒消愁，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还挺让人难受的，我专程飞去檀城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之类的，他瞪我，好凶的，后来……”

温榆怔然：“你说……檀城吗？”

“嗯，那个女孩子是檀城人，听说是我哥研一那会儿回国探亲偶然间认识的，当时姑娘还在念高中呢，不过他们是在那姑娘高考之后才在一起的。”

“我哥被这姑娘甩了之后，一开始也没怎么样，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有一天他听说那姑娘和她妈妈忽然间搬家了没留下一点儿信息，我哥从那天就开始疯了一样找她，他去那姑娘原来住的屋子里各种翻箱倒柜，吓得新房主都报警了……”

温榆一言不发地听，感觉到喉头有些苦涩，她扭头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

“后来呢？”她问。

楚霏儿笑：“后来我哥就离开檀城回美国继续深造了。毕业之后他入职一家科研机构过起了苦逼的码农血泪史……啊哈哈，我瞎说的，他在那机构一年挣几百万，饿不死活得还挺好，再后来他过够了这种码农生活，就辞职转战商界了。”

“其实我哥本来就是个富二代来着，他跟他爸爸，也就是我大伯，关系超级不好，父子俩水火不容和仇人似的。我哥叛逆期比较叛逆，现在他们父子关系缓和了一点点吧，要不然我哥应该也不会回来接手杉一资本。”

雨水蔓延，倾盆之势几乎要将整座京市湮灭。

漫天的水汽弥漫，温榆的心口处忽而隐隐作疼。

.

进组已半个月，拍摄还算顺利，日子如流水般平淡温和。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或许，温榆认为自己已经波澜不惊的心不会再有任何动荡。

这些天，岑亦白会经常来探班，当然是探楚霏儿的班。

楚霏儿认为岑亦白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来这里探班不为别的，是为了挽回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是吗。

温榆心底划过涩意。

一会儿她要拍一段打戏加水中挣扎的戏码，水下的戏份已经在游泳池内拍摄完，还剩下一段在水面上挣扎的戏份没拍。

剧中女二有一段惊险的躲避追杀的戏码，从皇城大内易容逃出宫后被一侠士所救，而在被侠士所救之前，女二躲追兵的戏码很长，与杀手搏斗、跳城楼、骑着快马飞驰过街、被暗卫用弓箭射伤……最后跳崖滚入汹涌的激流。

导演要求的效果是，女二在被追杀途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拍戏时差不多都是动真格。

从城楼上坠落的戏码需要吊威亚，为戏份逼真，城楼搭建得很高，二十多米的高度，让有些恐高的温榆在拍摄时心跳加速。

其实这段戏可以在棚里拍，但导演要求更真实的效果，所以这段最终要在真正的城楼上拍摄。

温榆克服着内心不安，站在城楼上往下看。

底下铺了厚厚一层防护措施，一旁的吊车整装待发，六个武行已准备就绪，他们拉着固定在她身上的绳索，拍摄打斗戏份时，她需要几个武行借力完成。

这几天都有吊威亚的戏份，尽管已做了防护措施，但几天拍下来，腰和胯被绳索勒得起皮发红。

一声“咔”后，工作人员立即赶过来替温榆解下绳索。

导演江嵩正观看着监视器，手握着对讲机蹙着眉道：“先别动别动，这段戏我要求重拍。”

“温榆，你状态不对，眼神不够坚定，是不是恐高？你的威亚戏份不少，最好克服，等下让武指老师给你亲自演示一遍打戏，你在旁边跟着比一下。”

“你动作力度不够，太绵了，大胆一些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顶级的女杀手，打戏一定要飒，翻腾的动作有六个武行拉着你绳不要怕。”

温榆点头，在一旁调整。

化妆师一边给她补妆，助理黎黎递过来矿泉水，身上还绑着威亚施展不开，连蹲下来都难受，她只能站着喝水。

黎黎给她擦汗一边说：“榆姐，这武打戏不能用替身完成吗？周薇予就有替身，凭什么我们没有要自己上啊。”

“远景可以用替身，近景还是得自己完成。”温榆将水递给黎黎。

黎黎咕哝：“周薇予连近景也让替身完成，她光露个脸，这钱真是好赚呢。”

“……”

温榆没计较这些，红与不红，艺人在片场的待遇确实很不一样。

武指老师亲自上阵演示这段打戏该怎么完成，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确实很帅。

一般剧组拍戏并不按照剧本时间线拍，温榆进组后先拍的后期女二黑化后的部分，后期的女二是杀人不眨眼的顶级女杀手，她第一次挑战这样的角色，有点儿吃力。

武指老师演示完毕后对温榆道：“温老师，一会儿你先空手做一遍我刚刚那套动作，等熟练了再拿道具拍。”

温榆点点头，按照导演的要求演练了好几遍，一通操作下来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在武指老师很有耐心，重拍十几遍后，江导终于喊了过。

待会儿还要拍落水戏，温榆回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换衣服，正好赶上剧组放饭，她等了会儿不见黎黎来送饭，于是自己出去拿。

片场二十几辆拖挂房车排成排很是壮观，不知道的以为拍房车广告。

其中一辆最为气派的房车属于女一号周薇予，周薇予当然不会吃剧组的盒饭，专职助理会奉上一顿美味的营养餐。

温榆找了一圈才找到黎黎。

黎黎从楚霏儿的房车上下来，手上摞着几只饭盒。

黎黎小跑过来：“榆姐，楚老师让我拿给你吃的，你可别拒绝，楚老师盛情难却，我就替你收下了。”

楚霏儿也下车走过来对温榆说：“别客气，吃了吧，反正每次助理做多我也吃不完浪费。”

温榆道了谢，目光不经意般瞥向周薇予那辆房车，不远处泊着一辆迈巴赫，车牌依旧是熟悉的五个三。

楚霏儿忽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跟她咬耳朵：“温老师!我跟你说个我刚刚发现的大秘密!这个周薇予竟然是我哥前女友!我找知情人核对过了，就研一那会儿谈的，周薇予还是檀城人，嘉礼中学毕业!对上了!通通对上了!”

温榆忽然耳鸣了一会儿。

她木讷地扭头望向那辆迈巴赫，几只蓝色的闪蝶在路边草丛里盘旋飞舞，阳光明媚。

她温良的目光如同棉絮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