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一僵,笑容也同时僵硬在脸上。
与此同时,一身名贵西装的男人闲庭信步般顿了步子,颀长挺拔的身姿微微侧了一下角度,他高挺的鼻梁笼罩在浓烈的阳光底下,阳光刺眼,他面目有些模糊。
随即,温榆对上一双漠然的眸。
骤然间,她陷入一场混乱而尴尬的细想斗争之中。
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朝宋嘉泽的保姆车走过去伸手要一杯奶茶吗?
还是,现在转身回到黎黎身边?
只犹豫了一秒钟,她已经转身朝黎黎的方向走去。
背后传来导演的说话声。
刘哲宏:“真是太感谢岑总您为这部片子注资了!资方忽然跑路的事情让我们很难办啊,还以为剧组要开天窗要解散了,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原来,他是资方。
是全剧组尊敬的金主爸爸。
温榆已经走回去。操场上临时搭建的凉棚被夏天干涩炎热的风吹得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塌。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蹲坐在凉棚的犄角,黎黎递给她吸汗的纸巾。
黎黎看着导演那边的方向一脸神往:“哇,那个男人好帅哦!是我的梦中情人!”
“……”
“榆姐,我听说他就是我们剧组的金主爸爸!那个煤老板因为差点破产而撤资跑路以后,制片方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骗到……不是,好不容易求到了一位金主爸爸给片子投钱,本来制片方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这位岑总大手一挥直接给片方注资了两个亿耶!简直就是新时代的活菩萨有没有!”
“……”
还以为黎黎会说他是冤大头。
这部片子的定位是小成本网剧,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
温榆正在喝已经放凉的白开水,闻言不免呛到,咳嗽不止,缓了缓后,她脸色涨红目光迷茫地往导演那边的方向飘去。
“黎黎,你说他……为片方注资两个亿吗?”
黎黎疯狂点头:“如假包换!”
温榆回过神,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液。
她头顶用绿色帆布和生锈的铁架子搭起来的凉棚在烈风中开始剧烈地抖动摇晃着。
下一秒,周围一片人声嘈杂混乱刺耳,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在黎黎的惊呼声下被一个人影疯狂地拽着手腕掠了过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轰隆几声,身后的凉棚轰然散架。
倒塌的前一秒,她安然无恙地站在了操场的空地上。
她怔然地望着面前的岑亦白。
男人微喘着气息,冰冷的眸闪过几分阴沉。
这桩意外事件并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有两个群演被生锈的铁架子割破了皮肉,很快,他们被工作人员送去附近的医院安排打破伤风针,而之前处于最危险中心的温榆,竟然是唯一毫发无损的那一个。
保护她的岑亦白也受了伤。
他被帆布发硬而锐利的边缘划伤了手臂,半挽在小臂上方的白衬衫衣袖沾上红色铁锈,裸露的小臂则被划出一道深红色的口子,血沫从那道口子里不断涌现出来,这把一向云淡风轻的导演都吓坏了。
导演对着工作人员大声训斥:“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早说了这种棚子要么不搭要么就好好搭!赶紧去叫医生来!小王,拿我的医药箱来!先给岑先生紧急处理一下伤口!”
此时还被揽在男人怀里的温榆终于从一片晕眩中回过神,她擡起头颅,对上他深得发黑的眼眸。
他的眸色深如寒潭,像黑曜石散发着幽冷的光。
他的目光,竟让她一瞬间感到了他的担心。
他在担心她吗?
然而下一秒,岑亦白已经冷酷地松开她,并与她保持距离。
他转过身去根本不看她,冷淡着一张脸,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不停拍着衬衫接触过她的角落。
衬衫上根本什么也没沾上,他这副急于与她划清界线的姿态,好像在昭告她她很脏一样。
现场不少人都很关心岑亦白,女主角楚霏儿同样关心他,她得知这里出意外后便从单人化妆间跑过来一把抱住岑亦白的胳膊一脸焦急地问东问西。
岑亦白像对一个小女孩儿似的对她笑,他随意般摸了摸楚霏儿的后脑勺,笑容很淡,但透着一丝温柔。
“不要紧,你别大呼小叫。”
楚霏儿美丽的面孔满是心疼:“什么不要紧?你明明已经流血受伤了!”
她忽然看向导演:“导演,我要请几个小时的假陪岑先生去医院包扎,晚上的戏份我会赶回来拍,你能把我下午的戏份安排到明天再拍吗?求你了导演!”
刘哲宏略微犹豫后妥协道:“好吧。”
楚霏儿挽着岑亦白的胳膊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不远处凉棚倒塌的废墟旁,温榆收回视线。
她坐在操场跑道附近的灰白色砖墙下,在一片又浓又厚的树荫底下捧着剧本眯着眼睛读。
黎黎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有好几秒钟都没有反应。
岑亦白在她的脑海中忽然挥之不去,如影随形一般折磨她。
黎黎叹气,递给她一杯冒着冰气的奶茶很无奈地说:“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喝奶茶,喝吧喝吧,不过一周之内你都不能再喝哦!再喝就不上镜啦!你可是靠脸吃饭的啊姐!这部剧原著小说在网上很火的,宋嘉泽现在人气很高,说不定这部剧真的能火,你在这部剧里边造型超美的,说不定剧播出以后姐你能红呢!”
温榆回神,无奈地一笑,咕嘟咕嘟地吸着奶茶。
“别做梦啦黎黎……剧就算火了……嗯……火的也是男女主角吧。”
“我只是个小配角,还是恶毒反派,到时候不被骂就不错了。”
黎黎不服气地说:“可是书粉一直在闹啊,因为楚霏儿和女主角的人设很维和,还说她不够漂亮。我认为女主角应该让你来演,那就完美了。”
温榆淡淡一笑。
她不在乎能不能演主角,每次她收到进组通知,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演好角色,以及,片酬有没有达到预期,然后,她祈祷她的经纪人以及经纪公司少抽成一些。
她在公司里属于不红的那一类艺人,不过公司最怕的不是她这种不红的艺人,而是那种不听话喜欢作妖做出各种离谱事情的艺人。
快开拍了,化妆师过来为她补妆,此时穿职业套装的女秘书急匆匆走过来对她说:“温小姐方便吗?岑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