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猜的。”
很显然,她还猜对了。
顾让默不作声的沉思了一阵,听见旁边的人又继续开口:“顾让,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没了。”其实还是有的,但这一年间他到底做了什么,做了多少,他没刻意去记过。
毕竟,他的初衷没想过要让风月还给自己些什么,所以也不需要算得太清楚。
“真的?”风月慢慢凑到他眼前,两个人被迫对视,她的眼睛里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假的。”顾让没有躲,更没有骗她,笑着释然道:“我只是忘了。”
眼看着,风月的眼眶有些泛红,盛不下的泪水落下来,“啪嗒”打在顾让的手背上。
“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人。”风月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忽然偏过头,轻轻闭上双眼,挤压已久的眼泪都从眼角流出来。
“我这个人做了一分都要夸大到十分,在海城的时候,我远远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喜欢你。”
可是顾让不一样,他的喜欢,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十分之一。
顾让甚至能坦然地回答她:“我知道。”
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难过的……
风月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无奈和沉重,忽然睁开眼睛,又慢慢移回视线望向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说自己知道。
“顾让,我是想告诉你,做了什么是要学会邀功的,什么都不说,我就没办法在心里给你加分。”
“你以前总说我们之间不需要什么试探,所以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你能不能,也听我一次。”
两个人的卧室,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轻浅且有规律。
下一秒,她被人拉到眼前,顾让的怀抱温暖有力,清晰的心跳声就在她耳边。
许是不敢看着她问这件事答案,两个人之间,风月做过唯一的承诺。
“所以,我真的等到你回来了吗?”
风月的鼻尖一酸,往他怀里又靠了靠,低声应道:“嗯,等到了。”
……
南城转眼又过了一个夏,临近八月,秋天的影子渐渐明朗,顾让还是在这两个城市之间来回飞。
风月的康复治疗有了效果,短时间的行走已经不成问题,但是久站仍旧有旧伤复发的风险,摆脱掉了轮椅,风月去工作室的路上刚好是一段小距离移动。
洛诗婚礼的请帖已经发到她和顾让手里了,本来这边的工作室就是顾让为风月买的,洛诗现下准备婚礼,更没有来这边的时间。
薄景湛和纪延深在一个月前也离开了南城,临走的时候,后者煽情了一句祝她幸福之类的话,风月笑笑,催促他也赶紧谈恋爱。
纪延深说,不了,自己眼光太高。
风月没作声,目送着他进了候机室。
大概是受不了初秋突如其来的降温,风月养的花花草草枯了一半。
风月翻了新土都不见好,顾让在电话里说给她买新的种子,这次回南城的时候就带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手机被风月搁在一边开着免提,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台上给部分存活下来的花修剪叶子。
顾让大概是回了以前他们待的那个公寓,这个时间,仍旧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他看了眼安排计划,出声道:“三天后的飞机。”
“待到我们一起回来参加洛诗的婚礼。”
提到一起回去的字眼,风月放下了手中的水壶,伸手摸到了身旁的手机,沉默良久后开口:“阿让,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答应了。”不假思索,他也在面前最后一页纸签上名字,合上黑色中性笔的盖子。
风月:“可我还没说是什么。”
“什么都行。”
顾让的语气很认真,搁下笔后靠在椅背上,仔细听电话那边的人说话。
“好。”风月干脆不说了,想着到时候这人可别说她先斩后奏。
她重新拿起水壶,慢慢侍弄自己面前的花草,而后,她听见顾让那边的门铃响了两声,大概是迟迟没有动静传来,外面的人又按了两下。
顾让微皱着眉,风月听见他似乎是起身了,留下一句:“等我一会。”
他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么晚的快递,一个大的密封袋里厚厚的一摞信封,上面还印着意大利的哥特风建筑,有一些雕着花,看得出保存者的用心。
时间前后排好,算起来是风月在米兰那段时间前前后后写的。
突如其来的感情冲撞到心里,在落地窗前,顾让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个信封。
皱皱巴巴的信纸塞在最里面,烫金水印也被折的留下一道白痕,顾让手上的动作一滞,慢的像怕把这张纸撕碎。
算时间,是风月还没出事前,许是太久没握过笔的原因,她起笔的几个字混在剩下篇幅中,显得格格不入。
黑色笔迹都是情感流露,她写道:
我十几岁就参加时装秀,从来没觉得米兰的日子像今年这么难挨。
大概是之前总以为无论发生什么,遇到什么,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为了秀场而生,也不会执着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
听Vera姐说,这个邮局多的是给未来寄信的人,但转念一想,我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未来呢。
穿梭在各个城市,我从来没有生出为那个人停留的念头,自私薄情是我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知道一年后的你有没有忘记我,当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脑海里是否还能搜索到一个叫风月的人。
今时今日,她很后悔曾经没那么爱你。
不知道现在说这些算不算太晚,在米兰的日日夜夜,我无数次回忆起在ToEnunter的场景,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这么用心对待。
我总想着自己应该跟你交换一些,可思来想去你好像什么都不缺。
得承认,之前我骗过你很多次,但是分别那天,我说让你等,就是一定会回来。
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来给你一个交代。
每天的训练很累,我也停下来好好审视过自己的内心,爱你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必然。
如果我未来真的能谈一场长久的,健康的爱情,我希望是和你一起。
能历经几十个春夏秋冬,慢慢相伴一生,你的计划里全是我喜欢的生活。
顾让,你应该已经把我看得太透彻了,在所有熠熠生辉的瞬间里过问我的孤寂,二十多年的苦难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口子,贪恋后慢慢自愈。
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山高水涨,世态变迁,我很想,很想回到你身边。
信的落款只有一个日期,是去年今日。
顾让没有再打开一封的勇气,他的指尖一颤,信纸落在地面上,而后又被他俯身捡回来,慢慢放回信封里。
桌面上的通话还在继续,风月在那边还在纳闷顾让去干嘛了,就听见一阵稀稀疏疏声,再次听见他的声音时,风月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阿月,你今晚的那个问题,再问一遍。”顾让的嗓音发干,抑制不住的心动。
尽管不明所以,风月还是开口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不是这个。”顾让矢口否认。
风月左思右想,“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