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两年内,她不能长久站立,劳累过度。
薄景湛的视线看向里面的人,风月咬着牙,一步步慢慢移动。
“麻烦了,陈医生。”这些话,他听了太多遍。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风月的模特生涯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陈医生笑笑:“您太客气了,顾总每个月给的费用值得我更上心。”
明面上薄景湛的安排,实则都是顾让在办,国内的地界,任是谁插手,顾让都不会放心。
陈医生的视线也追随薄景湛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治疗室内风月身上,不免提醒了他一句:“其实,风月小姐现在有点急于求成,她每天都会多练两个小时。”
没人能劝得听。
薄景湛在没回国之前,就猜到了风月不会轻易放过她自己,这么久他作为哥哥都妥协了,叹口气道:“就按照她的意思来吧。”
“只要,别让她受伤。”
……
就这么一连好几天,薄景湛都承担了风月的接送任务,洛诗难得清闲下来,这些天也没怎么在工作室里待,说是回海城办点事。
她哥比洛诗管的还要多,每次车都到了公寓门口,还非要推上电梯,亲自看她进家门口,不仅仅是这样,早晨一推门,薄景湛就准时等在门口。
首次就给风月下了一跳,整套的西装往那一杵,不知道还以为哪里请来站岗的保镖
明明自己推几下轮椅的事,倒像是回到之前在海城,薄景湛给她下门禁的时候。
可是她现在明明都是个残疾人,难不成还能偷跑出去?
所以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风月坐在薄景湛的副驾驶位上,决定和他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
两个人就在吹着冷气的车里并排坐着,薄景湛起身握上门把手,下车后甩上门,又打算从后备箱拿出轮椅推风月上楼。
然而,刚打开副驾驶位的门,风月没有直接伸手扶他起身,而是慢慢开口:“哥,我今天能不能自己上楼。”
薄景湛挺坚定地,说了句:“不行。”
风月没动,两个人就在公寓楼下这么僵持着,最后薄景湛还是败下阵来,“阿月,哥哥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风月点头,她明白薄景湛的想法。
不单单是担心,还有很多的愧疚,毕竟她变成这个样子,是自己母亲一手造成的。
但是弥补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这么算的,风月也从来不觉得是薄景湛欠了自己什么。
“可我真的想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想事事都让人操心。”风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偏过头,四目相对,她的眼睛里暗含水光。
薄景湛心里一惊,擡手摸了摸风月的头发,“是哥哥的错。”
他确实忽略了风月的想法,只是想确保她的安全。
“那以后,我就在楼下等你。”薄景湛伸出手,示意风月可以自己回家了。
几秒后,风月坐在轮椅上,临走的时候,她回过头告诉薄景湛,明天上午自己不去工作室,下午直接送她去做康复训练就行。
身后的人点头答应,目送风月离开自己的视线,上了一楼电梯。
狭小的空间内,灯光都显得昏暗,风月看着红色的数字匀速跳到十九楼,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合上后,走廊一片黑暗,风月猜测是灯泡该换了。
好巧不巧的,偏偏挑薄景湛不在的时候坏。
幸而电梯间具体家门的距离不是太远,风月慢慢摇着轮子往前进,封闭空间一丝光都没透进来,风月想用手试一下有没有到拐弯处的墙边,手擡到一半,对面邻居的房门就打开了,客厅水晶灯的白光一瞬间铺满了整个黑乎乎的长廊。
她的指尖就僵在半空中,在光芒中落下来。
风月擡头有些晚,只看到了一个身穿家居服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自己视线内,连个声音都没留下。
印象里,风月没有见过对面住的邻居,这是搬来这么久第一次。
在这之前,她以为隔壁一直是空房间。
男人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优越的身高,风月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似曾相识模糊在记忆尽头。
没来得及细想,借着这束光,风月推着轮椅回家。
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关门声,确保她安全到家,顾让才捞起桌上的蓝牙耳机,重新出现在视频会议的摄像头面前,抽回刚才的情绪,嗓音低沉:“继续。”
……
电话会议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钟,顾让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来修灯。
这个时间,物业早就下班了,所以顾让直接拨到了开发商那里,听到顾让声音后,这人拍着胸脯保证明天晚上这个灯一定又大又亮。
说来是巧,今天薄景湛居然舍得没跟上来。
顾让把手机扔在一边,自顾自点了根烟,抽了一半后又掐灭。
他睡不着,就站在落地窗前看整个南城的夜景,旁边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两声,来电显示是程成。
兴致不高,顾让还是接起了他的电话,能想到此时此刻,程少爷估计在酒吧里和人拼酒。
免提声中,酒吧的快节奏舞曲被无限放大,顾让听见程成在那边刻意放大分贝,朝着听筒喊:“让哥,醉色来不来?”
顾让拒绝得干脆,“我在南城。”
“啊?”程成怀疑自己陷入什么奇怪得循环了,念叨了一句:“你怎么又去南城了?”
程成如果没记错,上次他给顾让打电话,他也是在南城。
他不理解,程成不知道这人哪来的毛病,怎么总爱往一个地方跑,之前有时间就去意大利。
结果半年来,也没谈那边的生意。
“有事。”
程成冷笑一声,“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就没什么例外。
程成挺想问一句,是什么大单从意大利谈到南城,顿了顿,还是没开口。
顾让也没作声,他这些年在风月见不到的地方待了很久,迟迟没敢靠近。
大概是程成的离席被几个朋友逮住,顾让听见那边杂七杂八的声音过后,通话里一阵忙音。
他睡不着,索性到楼梯间的楼道里吹吹风,南城夜晚的风没有那么重的潮气,公共阳台摆满了花花草草,听洛诗说,这都是风月养的。
洛诗还说,新家暖房那天风月做了一大桌子菜,就是行动不便,厨房搞得像战场一样。
她的情况,都是顾让这些年的道听途说。
风月有了很多自己喜欢做的事,为自己活得更有意义,这就是顾让最原始的初衷。
忽然,他听见公共阳台的门被握住,顾让第一反应,背过了身。
风月每晚用的安神香空瓶了,本来以为这么久了,已经不太需要那股檀香的气息,就没跟薄景湛说这件事。
谁知道第一天,她就失眠了。
想着去阳台上透透气,没想到以前怎么都碰不到的邻居,今天一晚,见到了两次。
他也睡不着吗?
风月推着轮椅,往前一步,两个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这个邻居好像没什么礼貌,完全没有客套的意思,擡起长腿就想走。
连个正脸都不愿意给,拒人于千里之外。
风月头一次遇到这种人。
微风阵阵,男人身上的味道卷着南城的晚风,钻进风月的鼻尖,尽管男人再疏离,她还是下意识的开口叫住要离开的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