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浅尝辄止60

晚高峰时段,络绎不绝的车流纷纷驶入市区，黑色的保姆车穿过急躁的喇叭声，又一次停在交叉路口前。

算算时间,顾让应该是提前下班了。

风月靠在椅背上，手轻搭在大腿上,隔着一层衣料，她的指尖毫无规律地轻点着。

不知道是想让这场车水马龙持续得再久一点,又或是结束得再快一点。

返程用的时间在来时翻了个倍,到达工作室门口时,天边朦胧出一个弯月的轮廓，整个城市少了几分明亮。

隔着玻璃窗，Vera坐在一楼大厅翻着过季杂志,桌子上放着平板电脑,一副要下班的架势。

大概是听到门口的停车声,风月一只脚刚接触到地面，Vera就拎着桌上的东西走出来。

“Jason刚走，训练室的门应该已经锁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室看看？”Vera说着话的时候擡手指了指上面的窗口。

心神领会，顾让应该也在。

风月莞尔一笑：“再说。”

“行，那我可下班了。”Vera临走的时候还拍了拍风月的肩膀。

然而,奈奈还紧跟在她身后没离开。

绕过前台，风月边按下电梯上升键,边摆摆手道：“你也回去吧。”

跟着自己跑了一下午，现下确实没有别的事情。

电梯还没等到，她就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地翻找东西声音,奈奈把双肩包放在胸前,在夹层里掏了几下,亮晶晶的项链上坠了一颗袖扣。

她边拿出来，边支支吾吾了句“等会”。

“风月姐，你的东西。”奈奈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而后放到她眼前。

刚才拍摄的时候，风月随手摘下来递给她的。

“在林城机场那天起，我就看见这条项链。”除了工作需要，奈奈没见她摘过。

哪怕是昨天在训练室里，它也牢牢坠在风月的锁骨旁边。

在奈奈看来，风月就是戴了很久很久。

毕竟以风月现在的身价，送到手上的时尚单品太多了，风月和大多数同行一样，今天扔掉手镯，明天再换戒指，这都是家常便饭。

但是风月就一直戴着这条项链。

“我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路上都在提醒自己别忘记第一时间还给你。”奈奈擡了擡手，精致的定制袖扣在室内灯下镀了层柔和的光。

风月伸手接过来，电梯门刚好打开。

她是无心之言，但不能否认的，自己确实是这么做的。

攥着的东西像是故意彰显自己的存在，异物感在手心蔓延，时时刻刻提醒她。

下一秒，风月的指尖还是按下了训练室所在的楼层，她现在不是很想见顾让。

晚训的模特少之又少，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又是只剩她独自待在这层楼。

走廊上，连钥匙串的相互碰撞都有明显回音，昏暗的训练室里只有借外面的路灯光，风月一伸手，碰到了开关。

本能的，对着镜子，她撩起头发，把项链重新挂到脖颈上。

风月始终都认为，这只是戴给顾让看的。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靠近顾让的初衷是什么，至于爱或不爱，真的太奢侈。

考虑得多，浪费的时间就多。

深吸一口气后，风月穿上鞋子走到墙边，室内冷气慢慢充溢，但她额角的碎发还是被打湿了。

手机没开静音，在门口旁边的柜子上震动了两声后亮屏，风月没有动。

直到要进行下一项训练的休息空档，她才想起来去回消息。

顾让】：桌上的笔借我用一下。

时间是在二十分钟前，这句话后面还贴了一张图片，当事人都忘记了自己工作室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笔。

意料之外的，顾让没有问风月现在在哪里，又或是在做什么。

她的指尖在手机上顿了顿，半个字都没发出去，几秒后，风月拎着外套胡乱往身上一披，去走廊那边等电梯。

只有她休息室的楼层，静得能听见秒针的“滴滴答答”，门虚掩着，一束光露出来。

顾让大概是真的有些忙，她推门的时候，前者都没擡头，西装外套搭在一边的沙发上，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周身矜贵清冷的气质，盯久了会沦陷。

袖口处被挽了两节，擡手捏了两下眉心。

风月靠在门框边，抱着双臂细细打量他，定睛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或许是目光太直白，顾让突然擡头，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莫名的，风月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在忙工作上的事？”

可是他的表情又丝毫不像被打扰到了。

“没，”顾让随手把电脑一合，没有起身，从容道：“看不出来吗？”

“我在等你。”

他许诺了要见面说，所以早早结束了手头里的工作，而后才知道风月去外面拍摄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边工作，就连电脑都是临时找Vera借的。

分分秒秒里，顾让都太想见到她了。

也许，风月现在已经不需要确定什么，下午洛诗说得很对，无论如何，顾让都已经是她的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坐下聊聊？”

隔着桌子，顾让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风月下意识拉紧自己的外套，几步远的距离，却有些漫长。

她坐下后，就在等顾让先开口，有些时候，主动的那一方，往往意味着被动。

所有的话，都要等对方来答。

至少在他们之间这场博弈中，风月暂时占了上风。

她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能赌得赢，压在感情上，总归是虚无缥缈。

“得先承认，我确实喜欢你。”毫无预兆的，顾让说这句话时，反而平静淡定。

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顾让想，总得好好爱她一次吧。

至少在未来的某一天，风月回忆起顾让这个人时，他对她的那些好，不是因为试探和利用，而在于他的这份爱，足够炽热和真挚。

对于风月，顾让甚至没有期待她会爱上自己，也只是想让她明白，被人喜欢，至少要是这种程度才行。

“当然，我也很清楚，你对未来有自己的想法，但在那之前，先待在我身边，行吗？”至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帮她吧。

像是问，更像是恳求。

在感情里，更爱的那个人总是要心甘情愿吃些亏的。

顾让自认为他不是一个太矫情的人，这些年对于爱情的需求也不大，但久而久之，风月的存在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发现时早已拔不出来。

根深蒂固，时不时疼一下。

其实，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细想，至少现在，风月没打算放过顾让这个靠山。

风月本质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确没直接回答他。

“顾让，我收到过很多人的喜欢。”她甚至没有心思一一回应，这期间不乏对她好的人，来了又走，就没间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