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浅尝辄止41

傍晚,风月回到酒店房间，客房服务送了瓶未开封的香槟，说是顾总给她的回礼。

市面上难找,法国产的一款果味厚重的香槟，风月记得自己在薄景湛的酒窖里都没找到过,自己一瓶红酒送出去换来的东西倒是挺值。

说来说去，还是她赚了。

耳边还回荡着薄家那位的话,风月并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天生性格就不受掌控。

从包里拿手机时,指尖刚好碰到了顾让塞给她的盒子，里面的□□像个烫手山芋。

本想着给送酒的人打电话表示感谢，风月的手划到通讯录后在薄景湛的名字上顿了顿,思虑过后还是拨过去。

一阵铃声结束,那边才接通电话,薄景湛比她先一步出声，“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她哥那边传来秘书的声音，随即又是阵关门声,看样子还在工作。

等到完全安静过后，风月才慢慢开口：“有事跟你说。”

他们两个人之间，往往薄景湛是主动联系的那一方。

薄景湛停笔,物体搁置在桌台上的声音清晰，男人先“嗯”了一声,而后继续道：“你说。”

“今天，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风月没什么避讳的，手机被轻放在耳边,拿着未开封的香槟往阳台靠近。

一瞬间的安静,薄景湛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阿月,妈的话别太放在心上。”左右为难的局面，薄景湛从来都对自己母亲的行为束手无策。

不是没有劝过，但是徒劳无获。

薄景湛这些年对风月的好，其实里面还包含了一定的愧疚，想要去弥补一些她受到的冷漠。

她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顺着薄景湛的话说下去，她习惯了不代表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妈签了个不错的新人，这次也来了林城，我今天见到了，实力确实不错。”风月说这话的时候把手机放在阳台的玻璃圆桌上，打开免提后，去启封顾让送来的那瓶酒。

风月把话说到这份上，薄景湛就已经懂了。

“你现在根本不可能退圈，别多想。”薄景湛虽然不知道这位新人到底有几分实力，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让风月退圈百害而无一利。

风雨不否认薄景湛的观点，她很明白自己现在对薄家甚至是整个时尚圈有多少价值。

“放心，我没多想。”风月倒了半杯酒在高脚杯中，擡头一瞥，夕阳已经没了颜色，夜幕低垂，由灰转为寂静的墨黑。

她掐着酒杯，慢慢隐在黑暗中。

风月其实没多少恨意，总归不是真的流着薄家的血，不被善待只能算她遇人不淑。

那时候年纪太小，没有拒绝的权利，后来光芒万丈，没有全身而退的资格。

旁边的藤椅被微风吹得一摇一晃，风月捏着手里的杯子，听着那边的人叹了口气。

顿了两秒钟后，风月还是决定先把自己做的选择跟薄景湛说清楚。

“哥，从这边回去后，我打算搬出来。”

薄景湛疑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提这种要求，风月虽然嘴上说着不太喜欢被管束，但其实是希望有人在乎的。

“给我个理由。”薄景湛没有直接拒绝，他相信风月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原因，这次也一样。

寄人篱下就要小心谨慎，她从来不是胡来的人。

风月迟迟没继续开口，低垂着眼眸，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物，擡起手抿了一口酒，辛辣里混着甘甜。

“我答应了跟顾让合作。”她不想瞒着薄景湛。

那边的人显然因为这句话有了别样的情绪，风月听到薄景湛似乎是起身了，脚步声过后，他开口的时候，嗓音发干，“你是不是疯了？”

“风月，什么东西是我给不了你的？”薄景湛千叮咛万嘱咐，但还是没防住。

其实不问，他大概也知道风月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人身自由，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你能给吗？”如果薄景湛真的能决定薄家那位的想法，风月根本不会有今天。

“哥，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思来想去，她还是说了。

所以，她没有办法理所当然去接受薄景湛对自己的好，更不能再所谓的哥哥面前要求什么。

这一句话，让薄景湛不自觉垂下了头，他的尽力维护在没有血缘两个字面前都是徒劳。

在薄太太眼里，风月就是被打造过，进行明码标价的商品。

说到底，薄景湛无能为力。

“那你也不能去找顾让，你们不是没接触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明白吗？”在风月的印象里，从小到大，薄景湛从来没这么激动过，说话的语气都急了几分，根本没给她插嘴的机会，“我现在就订机票去林城。”

听见薄景湛那边一阵文件滑落到地上的声音，风月才得到说话的时间，她提高分贝，无奈中情绪难得不平静，“你有别的办法吗？”

很显然，他没有。

那边的声音逐渐消了，风月听到薄景湛慢慢叹了口气，极轻地隐在嘈杂结束声中，风月定了定神，缓缓道：“哥，你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这些年你都看到了，我过的并不好。”

风月同意薄景湛的说法，但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帮得了她，就算是顾让也不会轻易跟薄家当面叫板。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为难，”风月从来没怪薄景湛，他本来没有义务对自己这么好，薄景湛不可能真的站在自己亲生父母的对立面，所以风月只会记得他的好，“可这次我想为自己决定一次。”

“哥，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做决定。”

薄景湛一阵沉默，在听到这句话后，他收紧的拳头明显松了松，刚站起身又坐下。

“可顾让并不好对付。”薄景湛已经能想到他给风月开了什么条件，大抵是跟薄家有关的。

如果不是牵扯到他，风月应该会直接选择瞒着。

“我知道，”风月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她给不了顾让想要的东西，一旦东窗事发，她的下场不会太好，可是风月想赌一局，万分之一的胜算，混着轻柔的晚风，她的声音有些空，“这次，我想压点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看得出来，顾让对自己这个人并不是全然没兴趣。

感情这种东西，只要萌生，就会被牵引，风月在情场得意这么久，还没失手过。

但目的不单纯为了消遣，还是第一次。

一场长久且为了让对方动心的感情，风月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没听到那边的人继续出声，薄景湛大约明白了，他如今说什么都没用，顿了两秒后，轻叹口气出声：“需要我做点什么？”

短暂沉默，风月喝干了杯里的香槟，欲言又止。

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挤出两个字：“不需要。”

又觉得不够，风月喃喃道：“哥，你只需要，相信我。”

在所有事情面前，风月希望薄景湛百分百的信任，她不会害他，这是底线。

……

隔日，一大早就听奈奈说秀场那边忙得热火朝天。

风月晚上才作为嘉宾入场，这期间就一直待在酒店，用过午饭后，风月在一楼大厅翻着新进的两本杂志，昨天回来的时候碰巧赶上工作人员在这边换一批月刊。

其中一本还是霍屿他们杂志社出的，风月没看两眼就放下拿起另一本，目光所及之处，一只修长的手停在不远处的杂志上，轻捏起一角后，男人放在手里翻了两页。

“风月小姐给我们提点意见？”霍屿没有着急走，反倒是坐在了她旁边，那本杂志被他合上后放在大腿上，双手交叉放在最上方。

熟悉的声音，风月先擡眸，而后才缓缓仰起头，两条长腿交叠，不咸不淡一句：“我是外行人，评价没什么参照性。”

说白了，她没有时间去给霍屿做所谓的调研工作。

“既然霍总想看，那这些都留给您。”风月起身往面前不远处的电梯口走，她现在没有心思把精力花在别人身上。

沉稳的脚步声跟在她身后，停在电梯门口后，霍屿站到她身边，两个人沉默中，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下降。

直到门从中间打开，风月的视线跟里面的人对上。

顾让垂眸后又缓慢擡起，定格在她的目光范围内，随即淡淡扫了一眼她身侧的人一眼，眼神深沉，面无表情地擡步，几秒后站在风月面前。

三个人僵持着，风月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她的眼睛里都是顾让的影子，昨天他只送了一瓶酒，来林城后，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顾让就是比她遇到的所有人都有耐心。

反观霍屿，在这里看到顾让后，他有些吃惊，那次从赛车场回来后，孟南伊已经跟他介绍过眼前这位顾总了。

年纪轻轻就一手撑起了家里的产业，这些年顾氏在他手里赚得一年比一年多。

尽管没有具体的合作，海城顾家，他也早就有所耳闻。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霍屿先一步上了电梯，他是个聪明人，很显然看得出来风月和顾让有话要说。

霍屿是对风月有意思，但为了女人得罪顾让，很不值当。

虽然眼下没有跟顾让合作的机会，但是难免以后两个人不会碰在一起，霍屿并不傻，选择摆在面前，他会权衡利弊。

霍屿的脚步声渐行渐弱，剩下两个人没动，硬生生堵在电梯门口。

最后是顾让把她拉到了一边，紧接着给助理发了条“晚点到”的消息，手机被重新熄屏后，顾让才擡起眼，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打扰到你了？”

“我没有顾总忙，算不上打扰。”两个人站的地方是酒店大厅的走廊，这个时间人本来就不多，风月靠在身后墙上，眼神淡淡掠过顾让，随即微扬起下巴，完全没有要多说一句的意思。

他们之间只有合作，并不需要太多解释。

顾让的几天不见不需要理由，她的私人感情更不需要多做说明。

他紧抿着唇，没接这句话。

”今晚有时间吗？”风月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领带，从上到下，慢慢在领口处打了个圈，指尖又顺着往下滑。

顾让没有躲闪，就任由她的手肆无忌惮，思索几秒后语气一沉：“没有。”

今晚秀场结束，他确实有别的工作安排。

风月面色不变，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失望，手落下时，连带着语气都淡淡的，“那我就不打扰顾总了。”

她身体离开墙面，作势要走，脚步一顿，手腕被抓住。

风月侧着身，低垂着眼眸看了一眼顾让的袖口，他的袖扣都是简单的设计，风月心尖一颤，锁骨处凉了半分，之前从他那里拿的袖扣还一直挂在脖颈上。

像是习惯就没再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