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手术之前,庞鹤轩就已经做过两次缓解手术,他的心脏血管已经进行过改动,秦楚文要做的手术,必须把原来的拆除重新给他的心脏血管布局,但他如今的心脏血管已经和正常人不同,血管的位置很难确定,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大出血的状况。
即便是秦楚文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但看到心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眉,庞鹤轩的心脏因为上两次手术,如今粘连严重,上面有很多斑痕,原来的组织结构完全看不清,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颗一片狼藉的心脏上分辨心脏全部机构。
体外循环机开始工作后,秦楚文便正式开始在粘连中分辨剥离心脏结构,然后重新布局。
心脏结构剥离的三个小时里,秦楚文的每个动作都犹如走钢丝一般,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一旦他手上出现一点差错,心脏组织有一点损伤,这台手术都将在还没正式开始时就宣布失败。
心脏结构全部剥离后开始给心脏布局,对于秦楚文等一众医生来说,挑战才刚刚开始。
秦楚文先要在右心室建立一个隧道,把左心室的血引入主动脉,然后在右室外建立一个外管道,把右心室下腔的血泵到肺动脉。
整个手术过程,由于心脏组织非常脆弱,稍稍一碰就出血而进行得十分困难。
手术从早上九点,做到了晚上八点,就在手术即将完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大出血,已经停掉的体外循环机不得不再次转机,一时间手术室里的所有医生都又忙碌了起来。
麻醉这边,苏木几个分工明确,输血、给药进行得有条不紊,手术台上,秦楚文等医生也在沉稳地寻找出血点进行止血,两个小时后,出血终于止住。
又过了两个小时,心脏部位的所有操作结束,同时也不再出血,这台已经进行了十四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真正开始进行收尾。
到了最后的关胸阶段,秦楚文让开位置让已经顺利升为主治的苏明来操作,他自己则站在旁边观看。
他一换地方,手术室里除了机器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大家似乎都还没有从紧张的情绪里出来。
苏木眼睛看了眼监视器,然后看向一旁一手扶着脖子的秦楚文,轻咳一声说道:“辛苦秦主任?”
手术室里安静一瞬,随后有人吐了口气笑了出来,说道:“真是惊险刺激的一天。”
苏明手上动作不停,说道:“苏医生,你说一句辛苦,怕是比我们所有人说的都管用,主任你说是不是?”
秦楚文轻笑:“大家都很辛苦,等下结束我请大家吃饭。”
手术室里又响起一片感谢的声音,秦楚文擡头看向苏木,后者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擡手比了个心,看得秦楚文直接愣住。
离苏木不远的吴主任看到这一幕好笑地指了指苏木,苏木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吴主任摇摇头,年轻真好啊。
从白天到黑夜,庞鹤轩的父母由最开始的心慌逐渐变为麻木,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秦楚文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在秦楚文说了一句话后,两人瞬间感觉耳朵失聪,他们茫然地看着旁边突然又哭又笑的亲人,过了好久,庞鹤轩爸爸才手撑着地面爬起来,颤抖着问道:“您说什么?”
秦楚文笑道:“虽然过程中出现些波折,但结果还不错,手术很成功。”
庞鹤轩爸爸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手术很成功,他的孩子,可以活了。
一旁的庞鹤轩妈妈因为激动,起了几次才站起来,好不容易走到秦楚文面前,又拉着愣住的丈夫跪下。
“谢谢,真的谢谢,谢谢……”
秦楚文连忙伸手去扶两人,可他们却额头触地放声大哭起来,无论他怎么劝,这两个人都没有起来。
手术结束,庞鹤轩被送进了心外科重症监护室,秦楚文守诺请手术室里所有成员吃了饭,吃过饭两人一起回家。
到了家里,秦楚文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苏木则靠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上,疲惫道:“今天一台手术比一天做好几台还要累。”
秦楚文侧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轻声道:“累了今天就早点休息。”
“不想动”,苏木在他怀里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笑了笑,说道,“虽然累,但是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如果可以,我真想让那些说我想不开学医的同学看看,什么是逆天改命,哼,吓死他们。”
秦楚文听了忍不住笑,“还记仇呢?不是说以后都不和他们联系了吗?”
秦楚文和苏木在H市时,她的高中同学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苏木原本不想去参加,但耐不住同学一直邀请就去了,结果到了现场,除了听一群人吹牛,就是听别人替她惋惜,总念叨着,以她当时的成绩,要是换个专业现在早就年薪百万,成为社会精英,哪还用像现在一样蹲在医院里,月月拿着那点儿死工资。
苏木气得不行,聚会没结束就直接离开,到了家又拉着秦楚文吐槽,现在想想她还觉得生气。
“我都搞不懂有些人哪来的优越感,还换个专业就是社会精英了,我呸,我现在也是社会精英!临床科研两手抓,就问他们谁有这个本事?还说什么学麻醉没出路,以后他们要是想找我看个病我都不会看,呵,笑话,想找我看,我还不给看呢!”
秦楚文捏捏她气鼓鼓的脸,“好了,不生气了,以后不理他们就是了。”
苏木哼了一声突然坐起来,“不行,我得想办法把同学群加回来,今天是不是有媒体来了?到时候新闻得报吧?我要把链接发群里给他们看,亮瞎他们的狗眼!”
说着她就拿着手机给高中关系最好的朋友打电话去了,秦楚文坐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她真是一点都不嫌累啊。
庞鹤轩手术一周后转入了普通病房,秦楚文去看的时候,他的状态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都变的比以前多了起来,这也让他松了口气,有了这场手术,院里对他的质疑声彻底消失。
时间一天天地走,转眼就到了科研项目公示的日子,在公示名单上看见自己的项目时,苏木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在医院一直以沉稳的形象示人,为了保持形象,这才勉强忍住,只在回家后,和秦楚文一起好好庆祝了一下。
项目公示后,还有很多环节要完成,苏木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跟进着进度,在这其间,去年就一直要成立的麻醉科ICU终于正式投入使用,麻醉科的工作一下就变得更加忙碌。
一个最平常的日子,苏木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电话来自那个高铁上她和秦楚文救治的女孩儿蒋宁。
蒋宁的父亲去世了,她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那个姑娘在处理完父亲的后事,独自撑过那段难挨的日子后,才想起她还没有给她的救命恩人报平安。
她通过当时乘坐的那趟车的列车员拿到了苏木和秦楚文的电话,她很细心的没有打给秦楚文,而是打给了苏木。
接完电话后,苏木接下来的工作中都很沉默,她忘不了蒋宁在知道父亲出事时悲痛到抽搐的样子,她不敢想象,失去父亲,她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过。
秦楚文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沉默许久,这一刻两人都突然意识到,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而他们,陪伴家人的时间太少了,他们是合格的医生,却从来都不是合格的子女。
自那之后,苏木和家里视频的次数变多,秦楚文带她回家的次数也变多,惹得两家父母私下里都在讨论他们两个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两人从苏棉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不是他们遇到了事情,只不过是见得多了,他们真正地长大了而已。
国庆假期,是办婚礼的热门时间,秦楚文和苏木的婚礼也在这期间举行。
十月三号,秦苏两家的亲戚朋友和两人的朋友,同事,同学齐聚一家酒店参加同一场婚礼。
随着礼堂里一声“有请新娘”,礼堂厚重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苏木挽着苏卫东的手,随着音乐踏着光走向舞台另一边的秦楚文。
秦楚文不是第一次看苏木穿婚纱了,早在他们之前拍婚纱照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多次,但没有哪一次,能让他这样紧张。
两次深呼吸后,在苏木刚行至一半时,秦楚文就已经迈开脚步走向苏木。
见到这一幕,担任婚礼主持人的谭哲笑着说道:“好的,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新郎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向了他的全部人生。”
婚礼现场顿时响起笑声,众人都很高兴的时候,在场只有一个人不是很高兴。
秦楚文一到身前,苏卫东就红着眼睛哽咽道:“臭小子,我闺女就在我身边这么一会儿你也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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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姐妹们,我没结过婚,不太会写婚礼,以前参加婚礼也就只顾着吃席了,咱就这么地吧,总之就是很浪漫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