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我错了。”
江天佑一下子抱住贺敏敏的腰,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
“我混蛋,二百五,猪头三,自卑,大男子主义……反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一个人哭,也不要不理我。”
“放开我!”
“不放。”
贺敏敏双手用力推搡,奈何男人跟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上,毛绒绒的脑袋一个劲的耸动,简直比贺杰还要幼稚无赖,气得她重重往江天佑脚背上踏了一脚。
贺敏敏穿得是塑料水晶拖鞋,这一脚下去,江天佑顿时发杀猪般的哀嚎,一屁股坐到地上。
“真疼啊?”
贺敏敏弯下腰。
“装的吧?”
不是她小心眼,她实在太了解江天佑了,这男人演技比她还好。
江天佑不回答,双手抱着脚背面孔憋的通红,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的毛孔里飙出。
“给我看看。”
贺敏敏蹲下,要脱他拖鞋。
江天佑两手一捞,把贺敏敏拖到地上,两条腿紧紧地锁住她的腰身。贺敏敏晓得自己又上了这王八蛋的当,举起拳头在他的背上噼里啪啦好一通乱敲。
“好咧,手不痛啊?你不痛,我要心痛的。”
说着,抓过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两下。见贺敏敏还是生气,双手伸到她的咯吱窝
“江天佑,你这个王八蛋……放开我,哈哈哈……”
贺敏敏一身痒痒肉,止不住咯咯笑。
江天佑见她面孔放晴,立即打蛇上棍,将她一把搂进怀中。贺敏敏挣扎了两下,最后乖顺地把脑袋轻轻地靠在江天佑的肩膀上。
“哭过了?”
“你下次再凶我,再给我脸色看……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胸脯上挨了两下不轻不重的粉拳,江天佑心情大好,轻吻贺敏敏粉色的耳背。
“你不理我,我菜都不会炒了。昨天我把白糖当盐放在汤里,烧了一锅子甜鱼汤。最后赔了人家五十块。”
“胡说八道,哪天你老年痴呆,忘记自家名字了,都不会忘记怎么烧菜。”
敏敏说着“噗嗤”一下笑出来。
“敏敏,我想过了。孩子的事情……给你三年时间,够不够?”
一锅泡饭下去,肚皮落胃,心里乐惠。贺敏敏站在厨房门口看江天佑围着围裙洗碗。
江天佑搓气的时候是真搓气,贤惠起来也是真贤惠。
她这两天也检讨了一下自己,避孕的事情之前半点都没有跟他商量过,太不尊重人。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想跟他道歉,结果这个死人脑袋故意避开她,几天不见人影。她今天煮了一锅泡饭,热了两遍,心想要是热到第三遍江天佑还不回来,那他们彻底拉倒,米嗦啦嗦。
在听到门外电梯发出的“叮当”声的时候,贺敏敏的心都提了起来,唯恐不是江天佑,而是晚归的邻居。她等了半天,却听不见钥匙转动的声响。本来已经死心。却是心灵福至,到门口去看了一眼,结果他坐在门口,要饭花子似得狼狈,只看一眼就让贺敏敏心软了。
贺敏敏本来准备主动开口道歉,谁知道江天佑倒是先提孩子的事情,不由得呆住。
“唔……我想说,其实我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江天佑得知他曾经差点拥有一个孩子。
“阿天,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总不能带着你的小孩跟他结婚。”
素珍脸色苍白,苦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天佑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咬着后牙槽问道。
“我姆妈……”
“你姆妈?”
“怕被你晓得,就拿不到那么高的彩礼了。”
素珍眼里闪着水光,“当年她大着肚子嫁给我阿爸,外婆一分钱彩礼都没收到。怕我重蹈覆辙。”
“呵……”
江天佑不晓得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谁知道后来,‘他’突然出现了,从单位径直追到我家楼下。第二天就带着大包小包上门,管我阿爸叫阿爸。呵呵,我阿爸不比他大几岁,也不晓得怎么叫得出口。”
说到伤心处,素珍仰起头,把酒当做水一样地往嘴里灌。
“你以为我只是贪慕虚荣么?为了钱,为了出国,可以随随便便扔下你,扔下孩子。是我妈我爸我哥,还有那个女人,他们一道拉着我进医院把孩子拿掉的。你晓得被人用冰冷的钳子伸到身体里是什么感觉么,剪刀把那团血肉剪碎的声音是多么刺耳么?那是我身上的肉呀!”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
江天佑浑身汗毛倒竖。
“怕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素珍轻笑着捋了捋头发,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我和他去了加拿大后,才晓得他离婚手续还没办完。我妈催我快点跟他生小孩,才能彻底套牢他。结果半年过去,还是没消息。我就去医院检查……”
素珍恨恨地咬了咬嘴唇,低头道,“当初我没有结婚证,只好在小诊所做得手术。/>
江天佑倒吸一口凉气。
“他后来知道了,也没什么表示。也对,本来就有一儿一女了,不差我这一个。话说回来,说不定也是好事一桩,至少没人跟他的小孩抢遗产了。”
说着,素珍吃吃地笑了,“你看,我不就是因为没抢过,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来了么?”
夜总会的灯光五光十色,江天佑的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对不起……”
他低声说。
明明享受快乐的时候是两个人,承担所有痛苦的却只有女人。
“呵……”
朱素珍摇摇晃晃站起来,“太晚了,太晚了……”
江天佑眨了眨眼睛,从记忆中抽身。
他想通了,生小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哆嗦的事情。对于贺敏敏来说却要承担孕期的辛苦,生产的疼痛,还有产后无穷无尽的辛苦。至少前两样,是他想帮也帮不上忙的。倒不如给她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他也要有时间做准备,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爸爸。
“不用那么久……”
贺敏敏双手扶在胸口,轻轻道,“两年就好。明年我打算开一个中介公司。后年公司步上正轨,我就有空了。”
话音未落,火热的唇就落了下来。江天佑抱起她,往卧室方向走去。
“不行……”
贺敏敏娇喘吁吁,轻推他的肩膀。
“怎么还不行?”
江天佑皱眉,“用套子。”
“老朋友来了。”
贺敏敏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江天佑尴尬地“哦”了一声,夹着双腿歪歪扭扭地走进浴室。
看了一会儿小说,贺敏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要熄灯,突然听得房门被人打开,江天佑抱着铺盖卷走进来,把毛毯往地上一掼。
“你干嘛?”
贺敏敏坐起来,和他大眼瞪小眼。
“跟你说了,这几天不方便。”
“思想不要太龌龊好伐,我就是来困觉的。”
“困觉你不会去隔壁啊?有床不睡睡地板?”
她看他无比自然地躺了下来,双手背在脑后,翘了个二郎腿一抖一抖。
“阿拉是夫妻,不好分居的。前几天我一个人睡在隔壁,感觉浑身不对劲,像是在住宾馆。我想来想去,我已经习惯你的味道了,一天闻不到,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你覅管我,自己管自己睡。”
躺下之前,往电视机柜上瞄了一眼。黄金竹子已经被收起来了,江天佑心情大好。
“十三点……”
贺敏敏翻了白眼躺下,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江天佑一手撑在下巴上,转过头来贼忒兮兮地伸出两个手指,“我看到挂历上的记号了,还有四天,我等得起。”
“下作胚。”
贺敏敏别过脸,留个后背给他。
江天佑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暗暗地拼凑那个不及来到世上孩子的面貌。然而终究是混沌一片,只是越想,心口越剖开似得疼。他实在难以想象女人失去孩子又该如何心痛。
这样的痛楚,他半点都不想让贺敏敏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