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差

因为梁悦宜严禁他靠近,两人就这么隔了段距离，像是谈判一样面对面而坐，一个坐在床边,另一个坐在椅子上。

江阅川喝了一晚上的酒，又大老远去接她，感觉自己操不完的心，偏偏她还不领情。

他也妥协了,没再生那门子气，嘱咐了她一句：“下回去哪儿还是先和我说一声，我不知道你的去向也会着急。”

梁悦宜委屈地剥着椅子上的流苏：“我给你打电话了，是你忙着应酬不接电话，我能有什么办法？”

江阅川神色微动,皱着眉看了她许久，似乎终于明白她生气的点。

他只顾着他的工作,把她当小孩一样哄过去。

“抱歉，悦宜。”江阅川的语气认真又郑重。

梁悦宜惊讶地望过来，一脸“怎么这么好说话”的表情。

床上的手机蓦地又铃声作响,江阅川以为还是他那个小老弟,面上有些不耐烦。

他拣起手机,这回是却是一通视频电话，他爷爷的自拍照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是爷爷。”江阅川接起前,同她通了个气。

梁悦宜闻讯,像一只惊弓之鸟，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左看右看,寻找藏匿的地方。

她小声抱怨：“肯定是小霖打小报告了。”

江阅川见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示意她在椅子上安分坐着。

他点开视频电话,江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他房间的起居室，后背是他的画家好友相赠的三虾图。

老爷子那副中气十足的嗓音冲出屏幕：“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对面的梁悦宜满脸羞愧地默默低下头。

确实，差点儿就要……

江阅川脸色坦荡，揉着太阳xue疲惫地说：“您说什么呢？我还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爷子继续说：“手机转一圈，让我看看你住的房间怎么样？”

梁悦宜警铃大作，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沿着墙根往卫生间的方向慢慢挪动。

江阅川看着眼前的场面，对着镜头无奈道：“爷爷，这么晚您不睡，就为了看我的房间？”

老爷子发怒：“少说废话，快转起来。”

江阅川稍转镜头，一只手在

梁悦宜像做贼一样，趁着屏幕没转过来之前，三两步跑了进去。

待人消失，江阅川敷衍地转一圈给老爷子看，他叹口气：“这回行了吧？”

“行了。明天别忙你那工作了，陪小宜好好玩玩，别把人冷落在那儿。”

梁悦宜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悄悄打开门探出脑袋，刚擡头，撞到江阅川的胸口。

“挂了？”她问。

江阅川点头。

她走出卫生间，攀着他的手臂，担忧地问：“爷爷没发现吧？”

江阅川没说话，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站在镜子前微微俯身洗手。

他洗得并不专心，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镜中那道纤瘦的身影上。

水声蓦地停下，江阅川擦擦手，回头看她：“要是他知道了呢？”

“那……那。”梁悦宜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如果爷爷知道她喜欢江阅川，她可能没脸再见他了。

看来是真的不安，江阅川上前两步，开玩笑似的说：“那什么？爷爷是会打断我的腿，还是打断你的腿？”

可惜梁悦宜笑不出来。

江阅川牵着她回到房间，慢慢地开始铺垫：“爷爷可能喜闻乐见呢？就像大伯满意你和知霖一样。”

虽然他很不愿意提到那桩乌龙，但为了说服她，他捏着鼻子认了。

梁悦宜没那个底气：“会吗？”

江阅川抚着她乌黑的头发，认真地问道：“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梁悦宜摇摇头，没说话。

在她与江阅川的这段关系里，占主导的不是她。

她像是漂浮在虚无缥缈大海里的一叶小舟，全凭海浪的心意去往哪个方向。她害怕一个浪头无情地打来，打翻她这艘小舟。

有了周六的前车之鉴，周日一整天，江阅川的手机没有为工作响过。

他陪着梁悦宜随走随停，逛了小半个县城。

周一上午，江家兄妹和温北一起回了清既。

梁悦宜有课没过去送，上课到半程，小朋友们安静地低头写作业。

窗外的天空，飞机压得很低，划过天空的时候发出机器轰鸣声，她忍不住向外看去。

“是飞机哎！”小朋友们放下笔，围到窗口，不约而同望向天空。

尽管在地面上看见过很多次飞机，孩子们依旧心生向往，因为飞机那头是他们的父母，是他们的梦想。

也是她心心念念的栖息地，有她的家人与爱人。

在支教学校的日子仿佛上了发条一样过得飞快，还有三天便是除夕。

学校里除了他们这些支教老师，还有□□位小朋友留守在学校，他们的父母在外打工，过年没有回家。

气温直降五六度，终于下起了新年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