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宜走下楼梯,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屈膝坐在石阶上睡觉的男生,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她三两下走到男生旁边,驻足停下,蹙眉道:“于慕。”
男生原本趴在膝盖上,脚边是他的黑色书包和借的几本书。
梁悦宜粗粗滑过那些书:《法学导读》、《西窗法雨》、《法理学》。
男生颤悠悠地擡起头,仰头望着来人,眉眼动了动,渐渐皱起了眉。
下一秒,他站了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向她打招呼:“梁悦宜,真巧啊。”
东溪镇是个小镇,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都一般,能考入S大已然是小镇乃至全县区的佼佼者。
梁悦宜和于慕的关系称不上好坏。
以前他跟着宋彤住到梁家之后,他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能不说话就绝对不会开口。
算起来,她和于慕有十几年没有联络,甚至连面也没见过两回。
于慕拎起书包,拿着几本书,主动开口问她:“你过得好吗?”
梁悦宜礼貌地一笑,同他一起走下台阶:“蛮好的,暑假我回去过一趟,在夜市看见了你和阿姨,还有你爸爸。”
于慕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于慕依旧记得那个夜晚,喧闹嘈杂的夜市,一眼认出了她。
她身边还有两个长相出色的男的,举止亲近,大概是收养她的那家人。
多年未见,于慕明显感觉到他和梁悦宜之间仿佛有什么在悄然变化,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她像一颗闪耀的星星,任何人都能目睹她的美。
他们俩就像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于慕不知道第二天她和他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宋彤回到家,趁他爸不在,又同她说起当年的事,哭诉她是多么不容易,丈夫去世,她总不能带着第二任丈夫的女儿同前夫复婚吧。
他听得厌烦,这些话宋彤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年,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
离家前他丢下一句:“你到底是对她愧疚?还是因为她没有如你所想过得艰难,所以你一直难以放下?”
思绪迅速回笼,于慕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接下来你有事吗?”梁悦宜指指学校外的方向,“我请你喝咖啡。”
他微微颔首,默不作声跟在她身上。
兜里的手机无声振动,于慕看了眼屏幕,按掉来电,转而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梁悦宜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份蛋糕。
她有些饿,没等说正事,挖了两大勺蛋糕,吃去一大半,而对面的于慕安静地望着她,没有任何催促。
梁悦宜拿纸巾擦擦嘴:“今天碰到你,正好有些事想和你说一下。”
于慕没作声,询问的目光稍稍投向她,
梁悦宜说:“前些时候,有一对自称是我舅舅舅妈的夫妻找到我,求我帮他们的忙。我侧面打听了一番,是你妈妈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
她顿了顿,抿了一口微苦的甜橙美式,继续说下去,“希望她念在那几年的情分上,以后不要随意向其他人透露我的情况。”
于慕的眼神闪了闪,他垂下眼眸低声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代我妈妈向你道歉。”
他站起来,端起那杯没动过的咖啡喝了一口,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多谢你的咖啡。”
一杯咖啡,他只喝了一口。
这反应在她的t意料之中,本来也不是为了叙旧才与他同坐一桌。
梁悦宜擡眸,隔着玻璃窗,诧异地发现一个许久未见的男生走到于慕面前,拍拍他的肩,笑着与他交谈。
她不由得眯了眯眼,下一秒那人越过于慕直直地望过来。
梁悦宜好似又看见那种熟悉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要不是今天这一出,她差点儿忘了还有杨皓这一号人。
她没料到的是,于慕和杨皓竟是认识的,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不错。
梁悦宜喝完最后一口,收拾书包走出咖啡馆。
她在空教室自习写作业,写得时间差不多了,梁悦宜转移阵地换到上课的教室。
十二点五十分,陆陆续续有同班同学进来。
梁悦宜坐在第一排,翻书浏览这节课的内容,稍一擡头,她对上教室门口女生的目光。
崔晓曼走进教室,目光扫了一圈,径自向第一排走去。
班上同学或多或少听说过了她们宿舍的“恩怨矛盾”,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崔晓曼毫不避讳地问她:“他昨天没回宿舍,是和你在一起吧?”
教室后面传来窸窸窣窣小声说话的声音。
梁悦宜没理会,把书翻过一页。
崔晓曼的脸色极其难看,瞪着她恨恨地说:“就算我和他分手,你也洗脱不了小三的罪名。”
看来江知霖一回学校迫不及待地和她提了分手。
和她是没什么关系,但她总是这么被误会,也很累的。
梁悦宜合上书,靠在椅背上澄清:“我先声明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男朋友。我和你男朋友江知霖是一起长大的亲人,你要是硬要误会我俩的关系,只能说你的心思不正。你们分手不冤。”
班上有几个同学,早已看不惯崔晓曼的行事作风,其中有几个与梁悦宜关系不错,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就是心思龌龊呗,看到个女的就把人当情敌,明明人家就是单纯的兄妹,非把人想得那么肮脏,真是淫者见淫。”
崔晓曼下意识地反驳:“又不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