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粮管饱(2 / 2)

“那我叫你裴哥吧,我听t钟秦也是这么叫的。”阮歆想了想又接着道,“你也别叫我什么软心太太了,我本名就叫阮歆,直接叫名字就行。”

裴向寻乐呵呵地应下:“行!”

两人闲话几句的功夫,窗外的雪已经彻底停下,所幸天气干冷留得住雪,不然和在新海一样,下了也是白下。

一不说话,气氛便尴尬得难受,阮歆是个不能让话掉地上的,干脆把自己先前的好奇问了出来。

“裴哥,你圈名怎么来的啊?感觉从认识你开始,你一直用的就是归黎这个圈名。”

裴向寻蓦地顿住,他没想到阮歆会问起这个,稍有诧异后笑意转而如常:“归黎,是我爱人取的。我爱人叫黎柏,所以我叫归黎。”

那一瞬,阮歆感觉自己像极了路边的狗,被踹了一脚不说,还猝不及防被硬塞了口狗粮。

她本人自诩也算配音圈小灵通,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瓜反正吃了不少,竟也是头一回知道裴向寻有对象。

“好大一口狗粮!”阮歆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好奇追问,“黎柏姐姐是不是也是配音演员啊?好像还没见过,是团建没有一起过来吗?”

“小柏她……”

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笑意更深:“她是个很好的cv也是个很好的配导。配音节奏好,导戏擅于扣人物细节,是个非常外向又喜欢交朋友的人。”

裴向寻斜倚在扶手一侧,长腿交叠一手撑着脑袋,光看模样感觉没多正经。

只是一提起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唇角却不自觉上扬,连目光都显得深邃而悠长:“如果不是意外,她还能活着的话,应该和你很聊得来。”

此话一出,阮歆顿时明白过来。

她该是不经意间揭露了别人的伤心事,慌乱间也不知去说些什么,只能选择世俗对于触及这件事最寻常的道歉:“对不起,我……”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当我豆腐做啊?”裴向寻失笑,赶紧打断阮歆兀自的道歉。

说实话,那种带着愧疚与惋惜的道歉,不论真心与否,在每次提起他与黎柏时就总能听到。

可他非常不喜欢。

其实于他而言,熬过最

初那一两年后,已然接受黎柏长眠的事实。而且相比于在他面前讳莫如深,裴向寻可能更希望大家多提提黎柏。

多提提那个引着他走向这个行业,同样热爱配音,却红颜早逝的姑娘。

裴向寻有些无奈地继续道:“在所有人都开始忘记她的时候,有人愿意认识她,不是一件挺好的事儿嘛。”

“问吧,想知道什么有问必答,今天狗粮管饱!”

阮歆瞪大眼睛猛然擡起头,原本骤然沉重的气氛,像是被裴向寻一股脑拿袋子装走,除了残余的对世事无常的无奈,便只剩下他对她仍未有变的爱意。

“光给狗粮管饱,听起来……有点过分的。”

阮歆呼出口气,可心口仍像是被什么压着,始终是说不上来,却又排遣不掉的无力。

但碍于裴向寻在场,她还是努力扯了个笑:“你们是因为配音认识的吗?”

“不算是吧,我和小柏都是昌吉人,读初中那会儿搬到了一幢家属楼,按你们绿江的分类,标签得挂青梅竹马。”

“小柏那时候就喜欢看译制片,不过她爸妈管她读书管得紧,高考那会儿是死活不让她考艺考。我爸妈反正不管,我又喜欢她想投她所好,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替她考来了新海,考进了播音主持的专业。”

阮歆点头,后来的故事大概也能猜到,裴向寻和方时聿是大学室友,他俩的网配生涯就是从那会儿一起开始的。

录制电台、现场pia戏,还有最早期的网配广播剧,再到后来去远京市跑棚学习,都是他们俩一起。

那现在看,这段被粉丝熟知的故事里,应该少了一位关联人物,黎柏。

“小柏是车祸走的。那时候声遇刚准备登记设立,我和老方在到处看办公楼。”

“那天吧,下了特别大的暴雨,一直没停。我和老方找到了现在声遇在的地方,和小柏说了一声,她等不及就说打车过来找我。”

裴向寻试图把这段带过,可攥紧到暴起青筋的拳头明显是又把自己带回到那天。

他深深呼出口气,无力地合上眼眸:“结果……结果那天因为暴雨,南北高架十几辆车连环相撞,她就在那其中的一辆上。”

“裴哥,别想了。”

在阮歆不忍看看他再回忆过去,在沉默的留白里截住了他的话头。

以她粗浅的认识,在性格上裴向寻和方时聿分属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方时聿清朗温润,裴向寻就是有些混不吝的痞气,却偏偏占着美人的声线时常配一些正道人士,显得极有反差感。

而现在的眼前人,分明是被痛失所爱折磨到无力的模样,在人前却还强作无事。

阮歆当然明白,即便经年后再怎么表现得轻描淡写,和自己相伴长大相爱相守的人离世,只会是一道无法彻底愈合的伤口。

恢复得好,结痂脱落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恢复得不好,就这么仍由它溃烂腐败,甚至自己还会不时按下,用疼痛刺激自己维持清醒。

裴向寻见阮歆面上明显的担忧,赶紧摆了摆手:“我没事,真的。”

“又不是什么不能提的,我花了很久,现在…已经接受事实了。”

结合裴向寻说的时间,阮歆后自后觉地意识到,圈内皆知的裴向寻没有缘由销声匿迹的那段时间,或许就是因为爱人的离世。

而那一瞬,阮歆想到了很多人。

眼前的裴向寻,那天诚心叩拜的乔渝音,还有此时此刻心跳愈发剧烈的自己。

他们三个就好像一件事发展的三个状态,木已成舟的是裴向寻,拼命抗争的是乔渝音,而她是已然可以预见未来,又正面临选择的人。

阮歆又问自己,人真的会被感情折磨成这样吗?真的能让人仅靠旧日的美好,心甘情愿承受孤寂的撕扯吗?

可从她身边的朋友来看,这个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由此再进到下一个问题。

她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当真要选择那个,可能令双方都是饱受折磨的选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