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冲突往往来自受害人全无觉察的时候。

尤其是在和平世界当中。

这种危险，就像是什么，胆小而懦弱的鬼魂一样，你觉察到它，它自己就退却了。

秦萌萌心中其实完全不担心会受伤，但她对王绵绵说话时候，还是留有余地。

“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我会优先保护你，但你如果要一起，最好还是有些心理准备，到时候人多混乱，大家都不长眼，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王绵绵倒吸一口凉气，完全get到了秦萌萌的意思。

“你是说……其实很危险？”

秦萌萌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会优先保护你，但我不保证能够完全保护好你。”

王绵绵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才终于笑起来。

“我明白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那就OK了。

秦川在一旁郁闷地说：“我呢？我其实不想去啊。”

他还想回家补觉呢。

秦萌萌当然不可能放过他，甚至还让他把他那把开刃的刀剑拿出来，给于九夜用

秦川委屈。

但他不说。

“我扫个小绿车回去拿。”

秦萌萌点点头。

一行人就盘踞在马老头儿的纸扎店里，等两拨人马回来。

先是小鬼像风筝一样回来，冒出脑袋来告诉她们：“他们两个被运到了城郊，那里有个农村自建房，他们把他俩一起放到三楼去了。”

“林超颖留在那里看着他们，我就回来给你们报信。”

秦萌萌懵了一下。

林超颖当然就是宿舍长，他俩姑且算是同学，小鬼背地里没当宿舍长面，都是直呼宿舍长大名的。

他不敢当面喊宿舍长大名。

怂怂的，很安心。

但是，农村自建房？这么朴素的名字，一瞬间让她有些怀疑……难道她要冲进去殴打两个无辜的爷爷奶奶？

“等等，那是别墅吧。”秦萌萌说：“外面有人看护么？”

小鬼说：“有人看护，很多保安，而且一楼还有几个神婆在里面，但她们水平不行，林超颖去扯她们头发，她们都没发现我们。”

秦萌萌点点头。

确定了，是别墅。

虽然某种程度上，别墅的本质也算是农村自建房……就像是人的本质多少也是碳原子一样，那就扯得远了。

张三日说：“那我们现在动身？”

这种事情确实耽误不得，但秦萌萌想了想，确定她自己的判断，那些人就算是心思再歹毒，也不会拿47和小熊怎么样，必须得让他俩维持生命。而且他俩都是植物人，虐待和逼问就也都不太可能。

“等秦川回来。”

好在秦川回来的很快。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其实心里还是愿意的，电动车骑的飞快，在将要中午十二点，大家都下班的路上，一路飙车。

然后他在大家面前，放下一个沉甸甸的电脑背包。

秦萌萌打开一看，满意地将背包给于九夜背到肩上。

“走吧。”

马老头儿斜睨了一眼那电脑背包里面的东西，就知道这一去怕是要有坏事，但秦萌萌扭头等他时，他到底还是一咬牙一跺脚跟着去了。

活祭神这种事情……发生在新城……他脱不了关系的。

目的地是城郊，别墅。

距离新城市中心，大概有三十分钟车程。

对于大城市来说，区区三十分钟车程，只够跨区，从一个市中心，来到另一个市中心。

对于新城这样的小城市来说，王绵绵坐在车里，就眼睁睁看着，街边的人群越来越少，车辆越来越稀疏，道路越来越宽阔，绿化带越来越漂亮。

“我们国家的基建搞的真不错啊……都快到山里了，竟然还有绿化带。”

“是啊，”秦萌萌说：“所以说，干建筑，真的很有成就感。”

某种程度上来说，建筑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同行和前辈们，在这里留下的遗迹。

如果真是渺无人烟……那就自己成为那个为后人留下痕迹的人。

小鬼为他们指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栋别墅。

“人有点儿多啊。”于九夜感叹道。

别墅外面，赫然整整齐齐停着两辆救护车，和……王绵绵数了数，整整六辆黑色豪车组成的车队。

张三日很有经验地说：“这种车一般里面是四个人。”

不像他们一样，超额挤在一辆面包车里面。

“如果都是打手的话，最少得有二十个打手。”于九夜补充说：“但一般不会都是打手，肯定还有几个软弱的主人家自己人。”

“打手和主人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得出来。”

王绵绵说：“这种小地方的人，我感觉他们找不到多少真能忠心耿耿的打手，肯定都只是些地痞流氓，装装样子还行，真打起来不行的。”

秦萌萌觉得她说得对。

但很惊讶她竟然会知道这个。

“你对这个有研究？”

王绵绵扮了个鬼脸：“没真的用过保镖、保姆还有司机管家的那些人，总是会觉得几千块几万块就能买那些人卖命。”

她自己家里是有经验。

“钱到一定地步是真的就没有用了，保姆会偷懒，把你的东西偷去卖掉，保镖遇到危险，很多时候跑的比你自己还快。”

很多时候，那些人售卖的真的只是一种服务。

大家毕竟都生活在现实世界里，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欲望，只是来上班赚钱而已，又不是什么游戏里面一个指令就会舍生忘死的npc。

“死士是很难找的。”

秦萌萌叹息，不愧是王绵绵，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家里是试着找过死士那种人。

她是以雇主的身份说这种话。

于九夜说：“确实，一般不是自己的全家老小和主人家深度绑定，或者事前谈好抚恤金，很少真的会有保镖和打手拿命去拼。真随便从什么地方拉一堆人，给他们钱，就要他们卖命……会死很惨的。”

而这位，那就是单纯以死士的身份，从服务者的角度来说肺腑之言了。

只有真的干过装修工的人，才会知道那些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为主人家提供完美服务的人，真正干活时候，会有多糊弄。

也只有真的就在当死士的人，才会知道他到底会为了什么卖命。

“比较麻烦是那几个神婆。”

副驾驶上的马老头儿打了个哈欠。

“一会儿进去给我看看就行了，新城这块儿有名的神婆我都认识，全是老熟人，真打起来，我和你们说和一下就完了。”

带着一个在本地本行业经营多年的老炮儿，好处就在于此。

秦萌萌心下稍安。

虽然做好了全面冲突的准备，但果然还是，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这是最好的。

现代社会……毕竟还是和平的，秦萌萌虽然已经从r.robot那里多少搞到了犯罪许可和特赦令，其实打心底里期望那东西不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秦萌萌那辆破旧的二手面包车刚停在别墅门口。

立刻就有人头远远从别墅里面探出头来。

这里差不多方圆一两里，都没有第二家建筑物，一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都有数，平白无故过去的陌生车辆，但凡别墅里人有些警戒心，都会知道来者不善。

因此秦萌萌从一开始开到这条路上，就没准备再回头了。

于九夜在车上说：“我最后下车。”

秦萌萌点头。

于九夜姑且是他们这群人里面，在阳间人世，最能打的一个人，算是杀手锏。

偏偏他黑矮又瘦，看上去反而没有一点威慑力。

要他当头下车，是没什么用处的，还不如让他藏在后面，可能会是一个奇兵。

秦萌萌和王绵绵下了车，马老头儿和秦川，还有张三日，也都下来。

小鬼也飘了出来。

秦川肩上的背包留在车上，和于九夜呆在一起，并没有带下来。

别墅门紧闭，秦萌萌还没有去敲门，就有声音从大门上的远程传呼系统响了起来。

“你们是谁？你们来做什么？”

很警惕的声音，好像是害怕他们破门而入，抢劫杀人一样。

秦萌萌：“……”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当中差别很大，而且实在不能就凭他们刚好在这个时间把47和小熊都接走，就断定他们认识她，看了她直播才来截胡。

真正干过现场一线工作的人都知道。

这世上有时候，就确实是有那么多巧合。

秦萌萌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她说：“我们来探望朋友。”

传呼机里那人依然十分警惕：“什么朋友？我们这里哪里有你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家里哪个人竟然有你这样人做朋友。”

秦萌萌回头看了一眼。

还是摸不太准别墅里面的人为什么那么警惕小心。

他们一行人其实照刻板印象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两个女人，一个瘦瘦弱弱好像还在上大学的年轻男人，一个老头儿，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张三日近些日子确实也做了不少体力活，身上肌肉紧实了一些，但多少还有些小肚子，肤色也是做办公室人才有的肤色。

正常人，路上遇到这样一群人，很难有什么警惕心理。

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面包车的问题。

秦萌萌想了想，说：“你确定里面没有我们的朋友”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已经看到宿舍长的脑袋从别墅最上面的烟囱里面冒了出来。

宿舍长慢慢飘到别墅最上面，在屋顶对她挥胳膊摆腿儿的跳了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显然，她们来到这里，完全就是正中红心。

绝对错不了。

“我朋友昨天晚上给我们托梦，让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找他的。”

秦萌萌心知，不管其中内情如何，到底这群人有鬼没鬼，能赶出把两个植物人从医院转移到家里，还请了一堆神婆的人。

肯定是信托梦这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