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和所有鬼都在场。

小女鬼们笑闹着往宿舍长的脑袋上扔花瓣，杨凯旋冲在最前头，大叫着：“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真棒！感觉我活着也不一定能过上这种日子！”

于九夜蹲在一旁的角落里，扮演一只阴暗幽怨的蘑菇，但也很给面子的轻轻鼓掌。

王绵绵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地板上，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萌姐很厉害。”

于九夜瞥了她一眼，很有戒心地挪远了一点，说：“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绵绵：“……”

大哥你这水平真的还是别用成语和歇后语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萌姐很厉害。”

于九夜想了想，说：“她能手无缚鸡之力和这群死鬼处成现在这场面，确实挺厉害的。”

王绵绵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萌姐真的什么都会干，简直是个全才唉，我刚大学毕业的手，我妈妈给我买的房子都是精装修的，我只用去过户，都懒得去。”

“感觉过户手续好麻烦，像萌姐这样从头到尾装修只会比过户更麻烦吧，但是她一点都怕苦也不怕累的样子，最后真的把事情做的很漂亮。”

没有房子的于九夜：“……你为什么不找别人去说这种事呢？”

“你没发现吗？”王绵绵说：“直播间里就我们两个是地位最低的底层阶级。”

于九夜：“……行了你别说了，不想听你说这个。”

地位低是真的，不想听也是真的。

于九夜含恨咬牙：“你究竟想干嘛？”

王绵绵左右看看，在热闹的人群中凑过来说：“哥你真是杀手啊？”

于九夜说：“我一个人都没杀过。”

王绵绵说：“很酷。”

于九夜：“……”

于九夜说：“哦，你知道真正酷的是什么吗？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会主动想给我买房子的妈妈和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我是被我妈卖给我的主人的。”于九夜冷冷地说：“我是个女人就会被她卖了做鸡，是个男人就会被她卖了当杀手，我运气好，脑子聪明，身手矫健，所以被着重培养，但这也不过是为了之后死的更有价值而已。”

王绵绵呆住了。

于九夜蹭地一下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推门出去了。

王绵绵立刻就跑去找猎犬。

猎犬站在窗户旁边和体育老师说话，看见王绵绵过来面露讶色：“怎么这个表情。”

王绵绵苦恼地说：“我刚上班第二天就把同事惹急了，怎么办啊。”

猎犬：“……你说于九夜？你别理他就行了，以后离他远点，这个人离太近了不是什么好事。”

体育老师张望了一眼，说：“我出去看看。”

一开始不认识的时候打过架就不说了，后来一群人鬼一起做事的，他打柜子那些材料都是于九夜帮他搬的，高低也算是个朋友了。

再加上他的职业还是个老师。

遇见这种事情难免就想多管闲事。

体育老师穿墙而过，看见于九夜在楼梯间静坐，他就也模拟一个姿势，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个苹果。

“吃点儿？”

于九夜吭哧吭哧啃苹果。

体育老师宽慰他说：“绵绵人家一个小女孩子，一天班没上过，说错话也很正常啦，你没必要跟她计较。”

于九夜说：“没跟她计较。”

“我只是生气。”于九夜的脸色其实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语却一点儿都不平淡。“我在想，人是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的。”

“但是如果实在无法接受呢？”

直播间的镜头一直都在秦萌萌身上，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随着宿舍长乔迁新居的大喜事，大家在体验长期工作结束之后那短暂的快乐时光。

直播间里的弹幕和打赏流水一样刷新。

没有人关注角落里的他们。

于九夜说：“我有很多机会完全脱离九宸，尤其是现在，我可以移民到这里，从此之后就定居在这个国家，这里是地球上为数不多绝对安全和平的国家。”

“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做成这件事。”

体育老师问：“……啊，那你……是因为家里人的缘故吗？”

“我母亲和妹妹都还在九宸。”于九夜疲惫地说：“她们在那里日子过的不怎么样，但她们不会离开的，因为那里是她们熟悉的环境。”

体育老师低声说：“可是我刚从偷偷听到，你妈妈不是……”

不是把你卖出去给人送死了吗？

于九夜嗯了一声：“那毕竟也还是我妈。”

体育老师：“……”

“那你妹妹？”

“管不了。”于九夜说：“你是个老师，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住另外一个人，人这种东西是完全管不住的，所有人都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以为你能管得住他们，那只是一种错觉，他们只是觉得听你的话比不听要好。”

“我妹妹嫁给了我主人的第七个儿子当情妇，老实说，和当鸡没有区别。我劝她和我远走高飞她说她不会说外国话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九宸的。”

他说：“……有时候想想挺可笑的，她这辈子没读过一本正经书，课本都没仔细看过，却有本事让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获得自由。”

于九夜看向体育老师，说：“黄老师，你说是不是我在新城高中自杀然后变成一只鬼，就不用管我妹妹和我妈她们了？”

体育老师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是活着好，真的。”

“死了没事干很无聊的，你就是天天和家里人撕逼吵架，尖叫抓挠，大打出手，精神崩溃，也比无聊来的好。”

“死了的感觉和小黑屋差不多，你关过小黑屋吗？”

于九夜：“……怎么人变成鬼了还得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