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萌萌虽然不怕死，但隐约开始接触到这往常未曾接触过的世界暗面的时候，仍然有一些对社会秩序的忧心。
如果这个捉刀人能够轻而易举且不留痕迹的杀掉于九夜。
那他肯定也能这样杀掉秦萌萌。
制约他们的究竟是什么，秦萌萌尚且没有搞清楚。
她静静看着捉刀人又着急忙慌地启动电动车把粉红小书包挂到车前头往学校去，露出浅浅的笑容。
又回到马老头儿店里的时候，她直接开口问：“老头儿，你知道紫云观吗？”
马老头儿目露迷茫之色：“呃，道士？”
秦萌萌扶额：“那江都阴府呢？”
马老头儿狠狠摇头：“别问了别问了，这种名门大派的事情，我是一点儿不知道，老头子我是混江湖的，江湖和名门差的远了。”
“讲讲？”秦萌萌兴致盎然。
“名门就是那种官方注册的过了明面的嘛，江湖就是……跑江湖的嘛，那名门正派的就是张无忌乔峰啊什么的，后头都是根深叶茂，说出去名声也好听的大侠。”
“跑江湖的就和大刀王五什么的差不多，上不了台面。”
秦萌萌笑笑说：“你可是开驿站的，你说别人比你势力大，我可不信。”
驿站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是最官方的，而且秦萌萌后来还在app上搜索过，天地驿站全国共有四十九家，散落在全国各地，是个成熟庞大的连锁系统。
马老头儿这时候说他上不了台面，简直是开玩笑。
马老头儿指着天地发誓，说：“我开的是天地驿站！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个顺丰快递员嘛，上得了什么台面？我真和那些名门大派不熟。”
“也是。”秦萌萌笑眯眯地说：“真是名门正派，这么大岁数也该养老了，哪里用得着自己辛辛苦苦出来做工赚钱。”
马老头儿：“。”
真伤带暴击气得马老头儿吨吨吨喝豆浆顺气，喝了一半儿指着门口说：“他回来了，快去！”
秦萌萌就又去找捉刀人。
捉刀人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说：“刚刻好牌位，还没开始呢，你别催，人晚上得睡觉呢，干不了活儿，马上就干。”
秦萌萌说：“哎呀不是，幸好您还没开始干呢。”
秦萌萌捏了捏鼻梁，心想这件事如果要解释清楚恐怕要牵扯到江都阴府和秦泷，太复杂很难解释清楚，索性直接说：“人我不杀了。”
捉刀人脸色一变，眉头一拧，不太高兴：“我牌位都刻好了，这怎么能——”
“酬劳照给！”秦萌萌允诺说：“该给您的一点儿少不了，损失我来赔付。”
捉刀人再度变脸。
他眉开眼笑地说：“行！能行！”
秦萌萌又将昨晚上王老师写的条子给他：“对了，这是我找本市重点高中优秀教师写的，你要是给孩子找家教的话，照这个找肯定靠谱。”
捉刀人拿起条子嗅了嗅，迟疑地说：“有一股……”
怨气？
马老头儿站门口远远地说：“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只是个名单又不是别的什么。”
捉刀人笑笑，说：“也是。”
他把条子收到口袋里，反过来还要请秦萌萌吃饭，秦萌萌知道他只是客气，再说本身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王老师，她一点儿劲没费，便说：“工作忙，还赶着上班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捉刀人露出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是医生还是老师？”
秦萌萌乐了。
“我是工地上搬砖的。”
捉刀人：“啊？”
他尚且还在震惊之中，秦萌萌已经润了，只留给他一个车屁|股看。
他到隔壁马老头儿店里，皱着眉头说：“那不对啊，工地上搬砖的虽有建筑屋舍之功，使得百姓片瓦遮头，无惧风雨——哎呀，这么说，盖房子的是该有那么多功德。”
“那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呢？我就见过你们村里那个老师，还有医院几个老医生，背后金光有那么厚。”
马老头儿笑眯眯地说：“管那么多干什么，功德这种东西，反正越多越好嘛。”
“功德深厚的人，你就是跟她那儿吃了亏，老天爷也会给你补回来的。”
“是。”捉刀人说：“那我刻好的那个牌位你帮我处理一下吧，上面附了怨气了，我自己留着容易出事儿。”
倒不是说会伤到他自己，主要那东西太阴寒，让家里的老婆和闺女碰到，有可能着凉感冒。
所以肯定得处理了才行。
马老头儿没有怨言：“行。”
好人好事这种东西，旁人不爱做，倒也不是没有善心，只是怕做了吃亏，他不担心这些，并且深信老天爷会对善人有所褒奖，所以他总爱日行一善。
秦萌萌从死人一条街里出去，解决了这最重要的事情，回头又去建材市场买东西。
因为所需的东西太多，光是列清单就花费了她长达三十分钟时间，更不要说一家家采购了。
从建材市场出来已经中午，又拎着一袋香蕉和苹果去医院看望杨凯旋。
结果在病房里根本没找着人。
“出院了……吗？”
秦萌萌摸不着头脑，不由有些担心，正准备到护士台去问，杨凯旋手里拿着烤肠蹦跳着推开门走了进来。
秦萌萌：“……”
离谱。
“给我躺下！”一手把杨凯旋按在床上，她连忙按铃叫人，并且收缴了杨凯旋的烤肠。
杨凯旋委屈地说：“怎么了嘛？”
秦萌萌深吸一口气，一把将烤肠扔进垃圾桶，说：“你去医院门口儿买的？”
杨凯旋点头：“是呀。”
秦萌萌：“……”
她昨天才刚差点儿死掉，今天就能出门去医院门口蹦跶并且买烤肠，这就是高中生的实力吗？
“你爸爸妈妈呢？孩子呢？”
杨凯旋说：“啊？什么孩子？！”
良久，她才想起来，昨天她好像……确实生了个孩子。
“啊，孩子。”她说：“不知道哇，不知道去哪儿了，妈妈抱走了吧，爸爸找我男朋友去了。”
秦萌萌：“……”
这真的是不服不行。
她压着杨凯旋躺在床上，接受了医生的紧急检查，又问了护士长找了个护工，让杨凯旋吃了很多香蕉和苹果。
感觉她是那种刚做完大手术伤口没好就能偷偷从医院溜去夜店蹦大迪喝大酒的类型。
她爸妈也属实是大意了。
仔细叮嘱了护工一定要看住杨凯旋不要作死之后，秦萌萌饭都没吃就又去馨甜酒店找小梅。
她的钱包要见底了。
她工作两年，攒下来的二十四万元，从601工程回来，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要亏空了。
倒不是因为杨凯旋的护工钱。
主要是那三倍窗户带人工安装，材料费加人工，二十二个房间，消耗实在巨大。
茶叶店必须尽快投入使用。
可惜时间太紧迫。
小梅给秦萌萌送上茶水和午饭，说：“这不行啊，我刚下来店面，门头儿都还没换，更别说营商手续了，暂时开不了。”
秦萌萌叹气。
就还这么两天功夫，小梅就已经能找到店面，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但直播间花钱的节奏实在是太快了。
“没事，那我再想想办法。”秦萌萌只能波澜不惊地说。
小梅小心翼翼地看了她的脸色，迟疑地说：“其实……我最近听小马说了一点，如果是黄金的话……”
秦萌萌挑眉：“嗯？”
黄金的事情之前和猎犬谈起的时候，他们倒确实是没避讳过他。
这件事情虽然不太能上称，但马朝吉一个是脑子还算清醒，一个是他到底是个未成年，平时也不大说话，不暴怒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没想到的是他会和小梅说这个。
不过想来他将小梅当做自己人没有防备，小梅又是个有些心机的，她刻意打探，倒也怪不了马朝吉泄露信息。
秦萌萌心平气和，“怎么？你有路子？”
小梅说：“我有个亲戚，是开金店的，私下里我们都知道他有时候干点儿不黑不白的活儿。”
秦萌萌问：“有多亲？”
这是不能不问的，高估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地位，进而把自己陷进去，是社会人很常见的死法。
让他人代自己做事，本来就该多提个心眼，这还隔了一层小梅，秦萌萌不能不仔细问清楚。
此外，她还有一层顾虑。
小梅若果真个开金店的亲戚能提携她，何至于之前过那样的苦日子。
小梅说：“是我婆婆的亲弟弟，我结婚的时候金饰都是我婆婆从他那里拿的，值五六万的真金，他都没要我婆婆钱。”
秦萌萌还没开口，小梅忙不叠又开口说：“后来他让我去他店里当柜员来着，我感觉活儿虽然轻松，但是赚的不很多，一个月顶多四五千，还没我之前拧钢筋多，再加上也不好从我婆婆那里挣钱养我爸妈，我才没去做的。”
这关系是够硬了的。
若果真是这样，那小梅做中间人两头儿都有好处，她肯定尽心尽力。
秦萌萌略微一思考，说：“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钱往外散一点儿没关系。”
反正秦萌萌黄金来的十分容易，马老头儿扎个纸一口气的事儿。
损失一些一点儿也不心疼。
甚至秦萌萌怀疑她如果放开了兑换，能用那纸扎的黄金把国库——那还是冲不垮的，扎纸的速度再快也扎不了那么多金子。
而且她问过马老头儿，纸黄金到底是幻术还是真的。
马老头儿给她端出来一块儿缺了角的金锭给她看，说那是他四十五年前刚学会这手的时候变的，剪下来一角救了三个人的性命，到现在为止都没变回纸去。
秦萌萌才放心拿纸黄金出来流通。
小梅说，明天就能到账十万元能用的干净钱。
秦萌萌很满意。
然后两个人打开紧闭的房门，放张三日和马朝吉进来，几个人一起吃饭。
“给小马安排好了，这几天随时都能回去上学。”
秦萌萌笑着说：“现在咱也说得上是在新城高中有人，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之后考个正经大学。”
马朝吉默默点头，低头扒饭。
张三日则笑着说：“我联系上于九夜了，身份刚才我也给他解决好了。”
直播结束后，直播的人原本从哪里进入的直播间，就还是原地回到哪里去。
所以于九夜还需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赶过来再和他们会合。
秦萌萌笑笑，没问张三日怎么解决的于九夜的身份，只是说：“那他人呢？”
张三日说：“我刚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他了，他很快就来。”
秦萌萌哦了一声，没有很多的情绪波动。
但于九夜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