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骂挨习惯了。
秦萌萌说：“行，既然你真的想做，那我就帮你。”
她低头打电话给张三日。
不清楚为什么张三日执着地要插手这件事，难道是为了积阴德？无论如何，他想插手，那就好办。
最起码张三日看起来不缺钱。
“她想搬出去离开父母。”
张三日秒懂。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来出就是了，一会儿我去取三十万来。”
秦萌萌：“……”
三十万。
“要不是我知道你刚到新城没几天，我真要怀疑你要不然是杨凯旋她亲爹，要不然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爹了。”
张三日过了许久，才回复说：“随手做点好人好事罢了。”
“实话？”
“实话。”
秦萌萌寻思就算是实话，他也没说百分百的实情。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并不重要。
秦萌萌放下手机，对杨凯旋说：“妥了。”
杨凯旋有些懵：“什么妥了。”
秦萌萌挑眉：“不是你说想从家里搬出去的么？我还专门向你确认了，怎么，原来是开玩笑的吗？”
秦萌萌说：“还是说签个合同才行。”
杨凯旋摇头：“没有没有，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可是……”她迟疑地说：“就这样就行了吗？”
怎么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就好像是什么叮当猫一样，她虽然说出了愿望，但她真的没有想过，原来许愿就真的会得到回应的么？
“不用谢我。”秦萌萌平淡到甚至有些冷酷：“只能说你这件事发生的太巧，撞到了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物和合适的人。”
杨凯旋眨着猫一样的眼睛，轻声说：“其实……”
秦萌萌并不是很爱管闲事，但是既然事已至此，她拉个椅子过来坐下，说：“你讲。”
杨凯旋说：“我妈妈不喜欢我，我连高中都没考上，说我这辈子都废掉了，所以她想再生个孩子。”
秦萌萌：“……”
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杨凯旋说：“但是她不能生了，”
秦萌萌豁然起身。
“她让你生的？”
杨凯旋惊讶地说：“啊？那倒没有……”
她低下头沮丧地说：“我偷偷听到她们晚上在说话，就想着，我可以帮她生一个呀。”
秦萌萌：“……”
她噎住了。
秦萌萌工作两年在工地上要和算是见过各种奇葩脑回路，慢慢学会了降维和笨蛋打交道的技巧。
但这种！这种脑回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艰难地说：“那这样的话……难道…你是要把孩子留给你妈，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住？”
杨凯旋撇撇嘴，说：“我改变主意了。”
秦萌萌：“……”
“请讲。”她感觉自己有些虚弱。
杨凯旋说：“我突然觉得，不能把我的孩子给我妈妈养，万一被她养成了和我一样的笨蛋怎么办。”
秦萌萌感到有些虚弱。
“我连自己洗衣服都不会，也不会做饭，就连出去捡垃圾，也不知道哪种垃圾可以卖钱，学校里同学们都瞧不起我。让我妈来养，她肯定养的和我一样。”
秦萌萌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她心说，你现在看上去不是挺聪明的嘛。
“所以。”她艰难地就像是一个面对无理取闹的甲方的乙方：“你是想要带着孩子出去自己一个人抚养，但是你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对吧。”
杨凯旋怯怯地说：“我会学的，但是我笨嘛，可能会慢一点……”
秦萌萌：“……”
秦萌萌走出房间，看见刘畋真气冲冲地坐在门口的铁皮椅子，看见她出来，两眼简直要喷火。
秦川坐在她一旁，腿上放着盒饭大咧咧打游戏。
刘畋真已经站了起来，往秦萌萌这里走过来。
杨亚光在身后无奈地扭过头去，不愿意插手。
秦萌萌在刘畋真说出第一句话之前，就打开手机录音。
少女清脆的声音。
“我妈妈不喜欢我，我连高中都没考上，说我这辈子都废掉了，所以她想再生个孩子。”
“我偷偷听到她们晚上在说话，就想着，我可以帮她生一个呀。”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紧接着就好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杨亚光捂着心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刘畋真站在原地，唰的一下脸色惨白，她茫然地晃悠了几下，身体一软。
秦川手机一扔，连忙上前把她拖回椅子上坐着。
幸好这里是医院。
走廊里来往的白褂子和病人家属都见惯了这种场面，神情淡漠没有为此停下脚步。
秦萌萌幽幽地说：“现在我们再来谈谈吧……”
自然，这可能对这两夫妻有些残忍。
但是秦萌萌确实是个残忍的人。
她不仅感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一般的镇定，甚至还有空对秦川感叹说：“对不起，我小时候一直说你是个笨蛋。”
秦川睁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她。
竟然也有些像猫。
“我错了，其实你是很聪明的。”
第一，他没有觉得自己需要替长辈出头去杀人。
第二，他也没有觉得自己需要替长辈生个孩子。
小鬼和杨凯旋都是好孩子，甚至可能有些太好了。
秦萌萌回顾往昔，又补充了一句：“你就是读书有点少而已。”
秦川：“……”
他反唇相讥：“是啊确实是读书少了，不然我早就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在pua我。”
“那没有。”秦萌萌矢口否认：“我一直都在说实话，你和我比起来确实是有点儿笨，只不过我现在见到的笨蛋更多了。”
秦川幽幽地说：“可是我报考了计算机你报考了土木工程。”
秦萌萌：“……”
“哦，那是因为我喜欢。”秦萌萌斩钉截铁地说：“为了热爱和理想我愿赴汤蹈火。”
秦川冷静地说：“你就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会在高考选专业这么大的事情上栽跟头而已。”
秦萌萌：“……”
秦川确实是很了解她，有一个双胞胎的坏处就在于此，你骗不过他。
“可是人不愿意承认错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大家都这样。”
而她终究圆过来了。
无论起始如何，她现在的喜欢是真的。
所以她的人生依然还是完美的。
尽管她现在越发觉得，一个不完美的人生，也一样是人生。
杨凯旋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放在别人身上只觉得没法过了，可是她不照样是要往下走？
人生这种东西，只要不死，总会继续往前奔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