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异常,连呼吸声都细若可闻,何乐只这声抱怨便显得格外清晰。
许璟手上一顿,擡眼看她:“你还有理了?”
何乐只那委屈巴巴的眼神再一次登场,刚才许璟忍住不看她,这会儿倒是一直直视着,冷若冰霜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缓和,何乐只继续眨着无辜的双眸:“我又不是故意的。”
摔倒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意外,谁能躲得了意外。
闻言,许璟将视线转向地上安安静静立着的高跟鞋,又看向她用校服半遮半掩的被剪短的裙子,最后将质问的眼神挪向她,这些年,他们早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何乐只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悻悻地低下头,不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我被你的好同桌和好邻居撞了,裙子脏了,短裙和我之前的鞋子不搭,我就换上了这双。”
她必然要告状的,并且语气还挺茶的,她对待人没别的,你待我如何,我就待你如何,换作害她的,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艾妮不是嫉妒她吗?那就嫉妒个彻底好了,她可做不到圣女一般,什么事自己解决,到最后许璟什么都不知道。
许璟握着冰袋按在她肿起的部位,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似鸦羽一般浓密,让人看不清眼神,他轻笑了下,微不可察的一声,“恶人先告状吗?”轻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什么?”
男生听见女生懵懂的声音,像是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低低开口:“对不起。”
因为他的道歉,何乐只心情并没有好转,他为什么要替那两个人道歉,凭什么?
“你道什么歉?”何乐只轻轻皱眉。
许璟微微擡起头,灯光照映在少年隽美的脸庞上,随着年龄增长,少年轮廓越来越清晰立体,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青涩,现在却是连这点青涩都没有,眉毛浓黑,薄唇紧抿,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精心雕琢般,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何乐只,屋内的气氛因着少年的眼神慢慢变得旖旎,蕴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开口道:“都是因为我,不是吗?”
何乐只被他盯的浑身不自然,觉得脸微微发烫,不自觉地别过头去,喃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许璟擡起另一只手,捏着何乐只的下巴,动作轻柔的将何乐只脑袋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他倾身微微凑近,何乐只紧张的不行,两只手紧紧抓住洁白的床单,谁知,许璟突然勾起嘴角,轻轻一笑:“那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呢?听你的。”
说句话有必要离得这么近吗?何乐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擡起胳膊推了他一下,挟着开玩笑的语气:“我感觉我们之间有点暧昧了啊。”
许璟顺势靠后,一只手向后撑在床上,另一只手仍在按着那个冰袋,仿佛刚才的动作没有任何意图,只是普通聊天而已。
这些年他们的相处从不顾及身体接触,有时候勾肩搭背,甚至喝一瓶水的情况都有,所以多么近的距离,只要他没真的亲过来,都在两人能接受的社交范围,可何乐只却发现自己压制情绪的本领随着他距离越近就越来越弱,她开始害怕起来。
许璟说的没错,他该怎么做呢?他做的已经够好了,他像是骨子里就带着冷,谁都不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她这个成年人,比许璟多活了十几年的人都未能触及到他的内心,被他铜墙铁壁防御的彻彻底底,对于异性更是如此,说是洁身自好都不为过,好像对谁都未曾动心,这些人都是不由自主喜欢上他,而自己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何尝不是因为她完完全全没有其他心思而让他放下防备?
可若这些人中包括她呢?
何乐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是的,她在心里否定着,他们之前的相处氛围实在看不出其他暧昧的因素在,至少何乐只是感觉不到的,他们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好到对方身边出现能够威胁到这种关系的人,他们彼此都会有争风吃醋的举动和想法。
何乐只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恍惚,当初她因为遭受一次屈辱被拒的经历,整整十几年不能释怀,不敢恋爱,不能恋爱,甚至后来干脆不会恋爱,不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心如止水到她自己都绝望,仿佛屏蔽了所有来自异性的信号。
可是到底是谁又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她再次回到一切还未发生的节点,她没对程闻煜动心的节点,也是人生最美的年纪。
正是因为这个年纪,那颗心也重新鲜活起来,那它有一天会不会开始为某人而跳动?
这个梦,是从她睁眼那一刻起,看到一个一眼万年的少年开始,那又会到哪里结束呢?
何乐只的眼神千变万幻,她看着眼神深邃不知道想什么的许璟,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话:“你可以为了我,十年不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