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功了吗？”月无瑕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落蘅芜连忙回答：“成功……倒是谈不上……虽然他们修改了因果线，引发了巨大的混乱，甚至……让几位古神陨落……但最终，他们都被镇压了下去……”

“是吗？”黄龙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只是被镇压？”

在他的理解中，能够修改因果线的存在，其力量层次已经超出了寻常认知。仅仅被“镇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落蘅芜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所知道的，也仅仅是那些流传下来的、残缺不全的传说。对于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对于那三位魔尊的最终结局，她并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传说……传说祂们最终都被众神联手，打入了……九幽冥府……永世不得翻身……”她只能这样回答，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

“九幽冥府……”黄龙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听起来，倒像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他的语气轻松，却让月无瑕和落蘅芜都感到一阵心悸。她们无法理解，这位黄龙上神，为何会对那传说中的恐怖之地，产生如此奇怪的“欣赏”？

“不过……”黄龙士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你刚才说，钟离上神私自带命运之轮下界，触怒了天道，才落得那般下场。那这三位魔尊呢？他们修改了因果线，可以说……是窃取了命运之轮的部分权柄。为何……祂们没有被彻底抹杀？”

这个问题，让落蘅芜彻底沉默了。她无法回答。在她所知的传说中，确实没有关于这三位魔尊最终下场的确切记载。只知道祂们被打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仿佛祂们的存在，被某种力量刻意地从历史中抹去了一般。

“或许……是因为祂们太过强大？”落蘅芜犹豫着说道，“祂们修改因果线的手段，连天道都……无法彻底抹除？”

“或许吧。”黄龙士不置可否，目光转向远方，彷彿在思考着更深层次的问题。“又或者……天道本身，也并非……铁板一块？”

这个念头一出，连月无瑕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质疑天道，这在任何时代，都是最为大逆不道的事情。

然而，黄龙士却彷彿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如果天道并非万能，如果命运之轮……真的存在漏洞，或者说……可以被影响……那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落蘅芜的心头炸响。

完了……

这位上神，恐怕是真的……动了凡心……不，是动了……窥探禁忌的决心！

“上神！万万不可啊！”落蘅芜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依然被那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动弹不得。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绝望的哀嚎：“您……您这是要与整个天道为敌啊！那三位魔尊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您……”

“前车之鉴？”黄龙士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决绝。“落蘅芜小仙官，你似乎……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落蘅芜的心上。

“我想要的，并非……窃取力量，也并非……与天道为敌。”

他抬起头，望向那暮色四合、仙雾缭绕的苍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炽热，彷彿燃烧着他的灵魂。

“我想要的……是……自由。”

“一个……不被命运所束缚的自由。”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包括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月无瑕。

月无瑕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彷彿第一次真正认识他。自由？他竟然在追求……自由？这个在诸天万界都被视为终极理想，却又被天道规则所束缚的概念……

“自由……”黄龙士重复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多么讽刺。我们穷尽一生追求力量，追求长生，追求超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始终是命运长河中的一粒尘埃，身不由己。”

他的目光扫过月无瑕，扫过落蘅芜，最后投向那无尽的虚空。

“我知道，这一切很难。我知道，窥探命运之轮，可能会招致万劫不复。我知道，那三位魔尊的下场，或许就是我的未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一丝苍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但是……”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落蘅芜，那眼神锐利如剑，彷彿要将她洞穿。

“但是，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与行尸走肉何异？”

“与其在无知的囚笼中，麻木地等待注定的结局，不如……放手一搏！”

“哪怕……粉身碎骨！”

“哪怕……永坠无间！”

他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在这片寂静的仙界回盪，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落蘅芜被他的气势所慑，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燃烧生命般执着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恐惧，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敬畏？

月无瑕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她似乎能理解他话语中的沉重与无奈，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那份挣扎与渴望。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条路……有多么的艰难，多么的……危险。

“或许……你可以试试别的方法。”月无瑕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温度。“比如……推演天机。以你的智慧和实力，未必不能……窥探到一丝……命运的轨迹。”

黄龙士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推演天机？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天机缥缈，变幻莫测，岂是人力所能轻易窥探？更何况……我所求的，并非一丝轨迹，而是……全部真相。”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只有亲眼见到命运之轮，亲手触摸到那冰冷的轮盘，我才能……确定。”

“确定什么？”月无瑕追问。

黄龙士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确定……我身之所来，心之所向，以及……这条漫漫长路，究竟……通向何方。”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迷茫，与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答案的决心。

落蘅芜看着他，看着月无瑕，又看了看周围那变幻莫测的仙雾，心中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位黄龙上神的决心，似乎已经不可动摇。而她，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甚至……是间接的推动者，又该……何去何从？

暮色彻底笼罩了大地，无边的黑暗降临，却无法熄灭某些人心中的火焰。远方，隐隐传来几声奇异的龙吟，划破寂静，更添几分神秘与……不安。

命运之轮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这片古老的天界之上。而一场围绕着自由与宿命、真相与谎言的风暴，也即将在这片虚无与现实交织之地，猛烈地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