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谜题
第一个对“灰狼重现”作出反应的人是轩辕寒冰。
他远在小岛,向他们送上关心。
【轩辕寒冰:你们几个要当心。】
【祝语橙: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遇到她吗?】
【轩辕寒冰:我不是肯定,我是不在乎。】
【轩辕寒冰:祝语橙,我的事都已经做完,我抵达了我的终点,你呢?】
【祝语橙:我……还远远没有到达。】
《车站》没有写完、李雷韩梅梅的故事刚刚开始、爱BG小说网的诸多作品都还需要她的宣传。
《和平市》没拍完的电视剧、没有上映的《Shero》、在考虑制作中的《Shero》游戏。
“She”书店、“Co”餐厅、宋明珠心心念念的炸鸡摩天轮……以及所有消失的人们。
她答应了凯文,某一天见到他的姐姐要把那段录像放给她看,她怎么可以失约呢?
“我要前进。”祝语橙自语。
事实上,也没有人阻止她前进,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是灰狼。
灰狼和她的目的相同。
她们是同事。
同事,多么友好的一个词啊,可就是这个同事竟然是谋杀奶奶的嫌疑人!
祝语橙痛苦,她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系统,你知道点什么吗?”
【祝语橙,我、她、DEBUG我们三者过去紧密相连,而今各自为营。】
祝语橙:你是说,你们现在互不影响?
【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比如说,我可以将你的名字从DEBUG的库里删除,她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
祝语橙:那你和她呢?谁能够影响谁?
【……】
祝语橙:我懂了,她能够影响你。
【……】
【我不会再让她找到机会。】
系统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她已经控制过它了。
什么时候呢?
祝语橙没有想下去。
第二天,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宋明珠、常秘书、卜望舒、闻夏、季也、马甜甜。
宋明珠对灰狼的事一无所知,她只是听说了祝语橙亲人去世的事,便连夜乘坐私人飞机赶来。
常秘书陪她一起。
其余人则怀揣着更加复杂的心思。
他们凝望着祝语橙,欲言又止,他们走向她,拥抱她。
季也没有抱她,而是将一只纸做的小狗放到她的掌心。
“谢谢。”祝语橙说。
季也看见了祝语橙说过的大黄狗。
他蹲下来,和狗面对着面,他想不通狗哪里比猫好,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希望祝语橙开心。
大家都这么希望。
这天之后过了两天便是头七。
一大早,葬礼开始了,祝南天抱着遗照走在最前面,祝云海走在他的旁边。
祝语森、祝语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其余亲戚朋友们依序向后站。
葬礼冗长。
所有人的脸都苍白得像一张纸,宛如死去的不是中央棺材里的人,是身旁的这群活人。
祝南天在台上朗读杨腊梅的一生。
稿子是他自己写的,写得极其官方,把杨腊梅换成任何一个同代人的名字,都不会违和。
祝语橙不喜欢这份稿子,她认识的奶奶不是这样,可奶奶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说不出。
时间向前推移。
每个人的手上被分了一束花,一会,众人要排队拿着鲜花瞻仰遗容。
祝语橙握着花梗,使劲眨了下眼睛,发觉眼角干涩得挤不出一滴水。
她转头看哥哥,见到他在做一样的动作。
他们都哭了好多天,等到真的“需要”家属哭泣的时候,又哭不出来了。
祝语橙突然想,她讨厌葬礼。
这样长而繁琐的仪式,和杨腊梅有关的东西却没有多少。
祝语橙还未回过神,队伍已先开始前进,祝云海握着花走在第一个。
祝语橙、祝语森都有意避开不去看祝云海的脸。
他们怕爷爷这时候还拿那副漠然的表情对准奶奶,他们受不了。
祝南天停在原地,等父亲结束。
祝云海绕着棺材慢吞吞地走,他嘴唇张合,像在无声念着什么。
旁人一定在想:他是在和妻子私语。
祝语森、祝语橙一眼看出,他是在默数数字。
1、2、3。
向前走一步。
他怕走得太快,引人怀疑,又怕走得太慢,受这场他不在乎的人的葬礼的折磨。
祝语橙的指甲陷入花梗,花断了。
祝语森拍拍她的掌心,将自己的一枝花递给她。
“别看他了。”
“嗯……”
是啊,他们不都已经想好了,不要看他吗?
他们不都已经知道了,爷爷对奶奶毫无感情吗?
他们……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祝语橙垂下脑袋。
祝语橙也开始数数,数那个不喜欢奶奶的人什么时候能够从奶奶的遗体旁走开。
数了好久,队伍还没有向前。
祝语橙困惑,就要擡头,一声苍老的尖叫倏然划破空气。
是爷爷。
祝语橙擡头,和周围其他所有人一起看向祝云海。
祝云海趔趄后退,双手向后按着墙壁,眼睛大张,神态惊恐地死盯着棺材里的遗容。
就好像是见到死人复活了似的。
当然没有复活。
那么,他是在恐惧什么呢?
还没人能解开这个惊天谜题,下一个谜题又被送到众人面前。
尤其对于祝语橙、祝语森来说,这个谜题太大了。
他们竟然——看见祝云海落泪了。
那稀少的一滴也许还能当做是幻觉、是演技。
可接下来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祝云海,这位七十多岁的苍老老人竟蓦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双腿使劲蹬着地板,手舞足蹈,哭得像个孩童。
祝语橙、祝语森怔然地望他,大脑空白。
他到底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了吗?
答案,不得而知。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快得如同闪电。
先是一位眼尖的亲戚大喊不妙,祝云海晕倒了!
后是石时拨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再然后,车子的呜呜声、急诊室亮起的红灯、走廊冰冷座椅上的等待相继覆盖记忆。
祝语橙背靠着医院的白墙,擡头望着白光,神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