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指望冯茂给他托梦吗?别太离谱了就是说啊!
宁荣抹了一把脸,前往牢狱。幽暗狭长的牢道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儿,左右墙灯明明灭灭,伴着牢道尽头传来的闷哼,压抑又可怖。
胡保晕死过去,被狱卒泼醒。宁荣上前,猝不及防t被胡保吐了一口血沫,胡保阴恻恻咧嘴,“冒犯了,宁大人。”
左右狱卒愤怒,挥鞭欲打,被宁荣拦住。他对胡保说:“本官昨儿夜里做了个梦,冯茂来寻本官了。”
胡保嗤笑一声:“是吗,他说什么?谢谢大人为属下明冤?”胡保最后一句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
宁荣点点头又摇头,“他说他感谢本官,所以告诉本官,他在某地藏了一处宝藏。”
胡保脸色骤变,被宁荣迅速捕捉。
宁荣:???
宁荣:!!!
不是,胡说八道还真行啊?!
宁荣双唇紧抿,勉力维持神色。
昏黄的火光下,牢狱死寂,青年官员神色冷漠,左颊的污血在白皙的面庞滑过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阴鸷骇人。
胡保忽然有一瞬间心悸,这个新通判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个照面看穿他潜心两年想出来的杀人手法,如今又一语道出他的杀人动机。
胡保欲盖弥彰:“……大人读圣贤书,也信鬼神?”
宁荣:本官不信鬼神,因为本官的大舅哥就很神。
宁荣不语,转身离去。胡保忽然暴喝:“你站住,狗官,你回来唔……”
长鞭甩在他身上,打断他的秽言。
宁荣回到公房,胡保的反应佐证了他无稽的猜测。
冯茂是督粮官,他能有什么宝物?
宁荣来回踱步,忽的神情一凛,立刻派出府中人手,在城内外地毯式搜寻可疑的仓房,地窖和山洞。
末了,他欲再瞧大舅哥的大作,却发现稿子不见了。
宁荣面沉如水,召来管事,“今日谁来过本官公房?”
管事惶恐,“回大人,今日公房除了您和周捕头,再无第三人。”
此时两道小身影冲来,宁朝和宁素商抱住他的腿,“爹,舅舅写给你的信,你怎么不给我们看。”
宁荣诧异:“你们把稿子拿走了?”
宁朝哑声,看向妹妹。
宁素商仰起小脸讨好笑,“在大兄二兄屋里。”
宁荣匆匆行去,两个儿子坐在榻上,一脸沉思,见宁荣来了,宁宵揉了揉脸,满血复活向他奔来。
“爹,舅舅写的话本子真是与众不同。”
宁荣话声卡在喉咙,只含糊应了一声,却听宁宵试探问:“爹,我可不可以学轻功?以后把骑兵甩在身后。”
宁荣:………
宁荣收了稿子,努力跟儿子解释世上没有轻功,也没有仙人。
宁荣心神俱惫,好在还有娘子安抚他。
大半月后,周捕头带人在城外往南二十里发现一处秘密粮仓,又两日,捕快又在城西发现一处山洞藏粮,两处加起来估摸有十万石。
兹事体大,宁荣连夜上报,江西整个官场为之一震。
至此,从结果往前推便易如反掌。
……
“…清剿宜王余孽,追回十万石漕粮,小荣儿这得记一大功罢。”晏淮叼着根卤猪尾嚼嚼嚼。
青翎公主神情微妙的点了点头:“宜王伏诛,麾下势力打散,没人知道还有这一笔漕粮。如若冯茂之死没查出,这笔粮会去哪?”
“唔…不知道。”晏淮咬到猪尾尖儿,嚼的更起劲了。青翎公主对他招手,晏淮眼睛一亮,立刻凑近,被赏了个爆栗。
“!!”晏淮迷茫,晏淮委屈。他扭身不理人了。
青翎公主拉拉他的衣摆,晏淮又凑过来,颠儿颠儿道:“公主轻点弹,不然你手疼。”
青翎公主勾唇,捧住他的脑袋往下按,踮脚亲在他眉心。
晏淮美的不得了,当下就要亲回去,被青翎公主按住额头,“不要糊我一脸油。”
“那我去洗洗。”晏淮忙不叠跑开了。
青翎公主神情冷凝,十万石粮食足够近三万大军吃一年了。无怪乎要冯茂的命。
偏远地方的省份,一年储粮也不过三十五万石。
此事牵连甚广,天子派专人接手。而宁荣经此一案,一战成名,坐稳通判之职。
相对江西的震动,此事在京里掀起的波涛仅限百官世家之间。
市里坊间最近出了新热闹,谁能看完淮晏居士甲天下的《山海记事》,并声情并茂的当众评一段儿,便是京里第一猛人,奖一对银元宝。
而这般无聊的玩法,自是杨某人不甘之下整蛊发起,以至狐朋狗友受创,从而愈演愈烈。
前往烟云书肆购书者络绎不绝。
李掌柜哆哆嗦嗦递出话本子,喉头滚动,委婉道:“若是郎君不满,可原价退回。”
“退什么退,本公子又不缺这两个子儿。”话落,他拿上书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李掌柜和伙计惴惴不安,他们真的不会某天被人套麻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