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走远之前,阿夏听到友人这么说:
“三个人玩捉迷藏是有些勉强,不过这种游戏,用来告别正合适”
小冬的倒计时快到数到一半了,友人说了啥阿夏来不及细想,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一马平川的草地之上哪里去找地方躲。
……嘛,反正也只是陪人玩玩,随便输掉也行吧。
就算如此,阿夏也没有敷衍的意思,她认真思考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只是……
“好了没,我数完了”
“诶嗯才一分钟再等十秒!”
“真拿你没办法啊,那就十……等等,你声音完全暴露你在哪了啊!”
就是这样,阿夏轻而易举就被小冬找到了。
“哈,比我想的要无聊很多,唉,回去吧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要天黑了”
“你说什么呢,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吧!”
看着小冬一脸扫兴把别的人都给忘了一样,阿夏赶忙提醒她,毕竟像什么捉迷藏少抓个人,结果少抓的人一直躲着躲到了饿死,还有没有司马光的司马光砸缸故事,阿夏没少听大人啰嗦。
只是,没想到有人抓两个人都能忘掉一个人。
可是小冬听了阿夏说的,只是一脸迷惑地看着她问道:
“什么还有一个人,一直以来在这里的都只有我们两个啊,你说上午碰到的洋洋她现在也不在这啊”
“不不不,是刚刚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人!刚刚才来的啊!然后我们就开始玩捉迷藏了!”
然而,小冬还是满脸不信,就像是友人第一次来时那样,她再问:
“谁叫啥名字啊你在说啥啊,都说了只有我们两个”
“……”
那个人,叫什么阿夏回忆,却无从回忆起,她猜,到一个更安静的地方让她静下心就一定能想到,可是蝉鸣实在太吵了。
“阿夏,你在东想西想些什么呢,因为我要走了,所以提前想了个幻想朋友出来哈哈,城里也没那么远,一定还能见到的,大概”
这个时候小冬则一副大度的样子,看她这样,阿夏也只能先把友人的事放下,接话道:
“嗯,一定能再见的,你之前不是说了吗,等你成了大画家之后,不过最近都没看到你画画了”
“呃,没灵感嘛,而且而且,最近我对当演员有了兴趣哦,你以后说不定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嘿嘿,这个比画家厉害吧,话说啊,最近也没有听到你的新诗”
“唔,我也没有灵感嘛,最近伯母也给我买了新书看,没什么时间,又不去报纸那里投稿,不急,缓着缓着就完全忘了……”
“哦,为什么不投稿,说不定下一次又是你哦,哼哼,不努力的话可是没办法成为诗人的啊”
“就算努力,也只是挤下另一个努力的人而已吧,就算努力,也只是被一团火就可以消除掉的东西”
“不会吧,你反而开始在意那场火灾的事了不是说结果好就行了吗”
“倒也不是那个原因,结果好当然就是好,但确实在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唔,果然,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善言辞,想不出来,不想了,就这样吧,再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夏不知不觉中意识到了,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茫茫人海中无比普通的一个人,没有特长也没有特殊的身世,至于运气,说到底只是概率问题罢了。
但是,只是这样想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熄灭了一样。
小冬离开之后,阿夏又在附近找了一番,但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友人的身影,留于此地的唯有蝉鸣,或许还有某种已然熄灭的火种。
那之后第三次的夏天,其实再也没有写过诗,夏茉鸣也即将升入初中,毕业那天,老师从小升初讲到中考,从中考讲到高考,大谈如何逆袭人生,但是夏茉鸣向来是不以为然的。
说到底还是独木桥罢了,努力地挤下另一个努力的人,总有人会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既然如此,如果她的失败可以换取另一个人的成功,那她甘愿做那个被踩下去的,简直是太划算了,比起谁也说不定的运气,这才是最稳定的成功方法。
漫长的暑假之中,她听说了城里有一次画展要举办,本来这种略显文艺的东西是不会引起什么大话题的,但这次画展很有噱头,毕竟画展的主人过了暑假才会升入高中。
自然,这么有噱头的事,夏茉鸣也通过报纸听说到了,她第一次向她的伯父提要求说想去画展,不过伯父伯母倒也答应得很爽快。
她其实并不懂画,只是她看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想起了几年前和一位佟姓朋友说的,说是要在画展上见面。
……好吧,虽然并不是那位朋友举办的画展,但夏茉鸣相信,她若仍喜爱绘画,那就一定会来的。
结果第二天伯母因为通宵打麻将没能起床,伯父一早被单位一通电话叫去加班,夏茉鸣只能一个人坐上长途汽车。
虽然直达,但下车后还是要走路的,初来乍到的夏茉鸣很快就迷失在了钢铁森林之中。
中途她被大商场放的音乐吸引过,被一旁书架的漫画耽搁过。
总之,她还是来到了画展,画展里的画哪怕瞟一眼也能看出有多精美,但她却无心看画。
说来她觉得很抱歉,但她来这里仅仅是为了找人而已,然而,无论哪里都没有曾经故友的样貌。
……不对。
在房间的一角,她看见了曾经仿佛存在过,却犹如风吹过,未曾留下任何痕迹的,那一位「友人」。
她还是当初那幅模样,但夏茉鸣如今已然和她一般高,她却像是从当初跑过来的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突然间,她回过头笑了一笑,夏茉鸣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对自己笑,但是一冲动,夏茉鸣就追了过去。
在踏出脚步的同时,那个人也走出了房间,去到了走廊,正好出去是个拐角,夏茉鸣眼睁睁看着她拐过拐角,紧接着她追了上去。
什么也没有,是个死角,只有开着的窗子流过清风,虽然是夏天,但这里听不到蝉鸣。
是什么颜色呢她梦想的颜色,她想起她那个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但是,并没有那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