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域外(3)(2 / 2)

“还有商量的余地吗?”告发意味着司马府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将面临牢狱之灾,而直系亲属轻则发配边疆,重则人头落地,她没办法承受这个局面,想跟冉繁殷周旋。

“你要是不乖乖配合我换药,一回京,我便去那衙署门口,击登闻鼓,状告当今陛下,给我配了个假夫君!”冉繁殷又气又恼,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情问这种话。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宁淞雾蹭一下,站起来,慌乱解释着却又欲言又止,有意无意又如何呢,伤害终究是造成了。

“你个呆子,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真要算起来我这叫知情不报,为虎作伥,罪加一等。还状告当今天子,你当我疯了不要命啦,替你保守秘密还来不及,我怎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真是不经吓,也不知怎么考中的进士。

宁淞雾:“你且放宽心,和离书我会尽早跟你签的,只是目前还没有合适的缘由,还要委屈你忍段时日,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把嘴闭上。”冉繁殷按下宁淞雾举起的右手,打住她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誓言,开口闭口和离书,听着真扫兴。

宁淞雾:“哦。”

“现在能换药了吗?宁姑娘。”冉繁殷打趣道。

宁淞雾:“有劳了。”

冉繁殷俯身屏住呼吸,缓缓揭开绷带,伤口粘连着纱布,一拉开便扯着伤口,宁淞雾猛吸一口凉气,眉头挤出川字纹来,右手紧紧掐住大腿。

“忍着点,你耽误太久了,没有及时换药,方才又逞能,非要替那姑娘出头,这下好了吧,旧伤复发,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冉繁殷轻拍了一下宁淞雾晃动的上身,这会倒知道痛了。

“不过,你放心,你夫人我医术高超,不会让你这细皮嫩肉的胳膊肘子留下疤痕。”冉繁殷故作轻松,她知道这刀伤是那晚受的。无法想像宁淞雾是如何虎口逃生,又如何拖着受伤的身躯来到平阳县,此刻能够平安无事站在她面前已是万幸,想到自己刚刚还摆脸色给她看,心里有些愧疚。

夫人?已知晓我的身份,她还自称我夫人?是何意?

宁淞雾发现读了那么多书,却猜不透眼前这个人,方才嘴上还说要告发她,现在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又以夫人自居。

“你要实在忍不住,便抓着我的大腿,我不怕疼。”冉繁殷瞧见宁淞雾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大腿,指节分明,青筋暴起,使了不少力,怕她抓伤自己,便让她来抓自己。

冉繁殷发觉刚说完的话有些奇怪,容易让人心生误解,又补了一句:“我们都是女的,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像是说给宁淞雾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宁淞雾咬牙切齿,话从牙间挤出;“没事,我还撑得住。”

两人靠得很近,宁淞雾低语呼出的鼻息呵得冉繁殷有些发热发痒,她伸手想帮冉繁殷把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指尖刚滑过面颊,冉繁殷便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凉意袭来,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冉繁殷嗔怪道:“别乱动。”安静的房间里,她听见自己的胸腔内,那渐渐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越发殷晰,像极了成亲那日,盖头揭起,惊讶于忽然闯入眼眸的绝世容颜,此刻更甚,怦然心动的声音,正在一点一点动摇她的整个进界。

冉繁殷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完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微颤着,不安全感瞬间席卷全身,舵把正被挟持,一切的发展开始偏离正轨,她害怕极了这失控的情绪。

而宁淞雾被冉繁殷一拍,惊觉刚才替人挽发丝的举动有多冒犯,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放了,全身上下、劈头盖脸地红了起来。

冉繁殷刻意避开宁淞雾的眼睛,故作轻松说道:“看,还是我手法好,包扎得多好看。”

宁淞雾悻悻说道:“夫人,医术果然了得。”

冉繁殷违心说道:“你今晚别回去了,这两天就跟我住一起,初九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都,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身份暴露,我也好帮你换药。”

冉繁殷停顿片刻又说:“还有,凤鸣苑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不似其他青楼,卖弄风骚,招蜂引蝶。姑娘们均已从良,不能再对她们持有偏见,或者看不起她们。”

宁淞雾急忙回:“我怎会,沦落至此的姑娘大都非自己所愿,要怪就怪那些毫无人性的人牙子。”

下午到晚上期间客人络绎不绝,芸娘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两日支出的成本费用都已收回,还有略有营收。

对于冉繁殷把她表哥留下来过夜一事,芸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冉繁殷帮了她天大的忙,对凤鸣苑有再造之恩。

深夜,人群散去,冉繁殷洗漱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内,宁淞雾还未睡,坐在床边正等着她。

冉繁殷:“不是跟你说不用等我,先睡吗?”

宁淞雾:“睡不着,前两天睡得够多了,不差这一会儿。”

“你睡进去,我睡外边。”冉繁殷明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需要早起,让宁淞雾睡里面是怕太早起来,吵醒她,想让她睡饱觉也有利于养伤。

“外衣不脱吗。”冉繁殷见宁淞雾穿着外衣,刚要把腿伸上床。

“这就脱。”宁淞雾有些手足无措,身份坦白后,两人相处不自在许多。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床,宁淞雾左肩膀受着伤,只能仰躺着,右侧躺会跟朝着冉繁殷,她没有不敢这么做。黑夜中,宁淞雾气息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冉繁殷这才轻轻翻个身,朝向宁淞雾。

冉繁殷看着眼前酣睡的人,不禁萌生了伸手去抚摸的想法,念头一出被自己的吓到。心里却安慰自己:都是女的摸一下没事吧,再说还没和离,摸一下自己‘夫婿理所应当!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冉繁殷轻轻用手指触碰着宁淞雾的眉眼,感受指尖传来眉毛根根分明的触感,往下顺着鼻梁再到鼻尖,停滞片刻。

又顺着人中抚至唇珠,在她的唇间徘徊,最终轻轻将手掌复上脸颊,拇指轻轻在嘴角摩攃。

精致立体的五官,巴掌大的脸庞,细嫩光滑,皮肤似乎不错,不知道手感如何。想法刚在脑中一闪而过,手便移了位,巴掌覆盖住侧脸,轻揉慢抚,心里空荡荡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被填满。不禁感叹确实柔嫩无比。

这时宁淞雾翻了个身,由于她观察宁淞雾靠得太近,顿时宁淞雾整张脸贴了过来,鼻尖略过她的唇间。

宁淞雾呼出的热气在她鼻唇之间萦绕,惹得她有些心烦意乱,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

她发觉宁淞雾身上淡淡的栀子香味,在今夜尤其浓烈好闻,让人不由自主的向前靠。

再看一眼那娇嫩欲滴的红唇,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尽管极力在克制呼吸频率,却还是难以控制那颗呼之欲出的心脏。

被拎出水面的鱼,缺少了水与氧气,是撑不了太久的。她就是那条濒临死亡的鱼,迫切需要水的救赎。

而水与氧气,就摆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她只需稍微挪一下`身子,或者把头往前探一厘,便可重获新生。

有些念头一旦萌生出来,就会像野草一样肆意疯长,千军万马难拉回头。

心动变成行动,把想要做转变成立马做。这是她新诞生的座右铭。

所以……

转眼间,年关将至,宁淞雾奉命返京准备成亲事宜,建康十七年,正月初五,乃宁冉两家喜结姻亲的大喜之日。

天子赐婚,人尽皆知,通往司马府的街道上,百姓们夹道欢呼,红妆铺地,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仕女在迎亲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桃花瓣。

喜轿内,新娘红盖遮面,足抵红莲。

“新娘下轿,新郎背新娘入府——”媒婆高声起。

宁淞雾半蹲,扎着马步,弯着腰,等冉繁殷上背,神情如上坟一般,写满了不情愿。

“蹲下去一点,我上不去。”冉繁殷压着嗓子,轻声说道。

宁淞雾微微一震,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身边的媒婆及时上前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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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未免也太虚弱了。”冉繁殷心想果真如传言一般柔弱不堪。

宁淞雾此时面色潮红,额头青筋微微暴起,布满豆大的汗珠,如牛负重,举步维艰。

她没想到背上的女子,竟瘦到皮包骨,骨头硌得后背难受得很,眼看身形殷瘦,却重如泰山。

她只知冉繁殷是当朝陛下宠臣,中书令冉厚蒙独女,号称京都第一才女,却不知她还是京都众多产业幕后老板。人本是高配的人生赢家,却因一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强行与她鸳鸯配。

冉繁殷听闻宁淞雾是家中独子,家室殷实,地位高贵,身体羸弱,且是个真废材,科举都考了三次才末位上岸,想来也没啥脑子搞心机,原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今日喜服夹带秤砣只是一个开始,如何让宁淞雾知难而退,同意和离成才是接下来要做的难事。

【看来这宁家内部也是十成十的不团结。】

【拜托,带我去吧,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

【适当的示弱可以激起别人帮助你的心意。】

【更别说此时此刻,她必须依靠我,我也必须依靠她。】

【抱歉了小姑娘。】

【分明缚灵锁就可以限制她的行动了。】

【宁远月……何必,何必!】

【怪不得说像啊……】

【果然很像……】

【所以,真的是……】

【原来,你要那些灵珠是为了给她买创伤的药啊。】

【可是,几十两银子,能买到多好的药?】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吧。】

【其实没必要纠结到底是不是原身,此时此刻,她给予我的关注都已经超过了……那个人。】

【那我就是真正的,原本的,她的孩子。】

【对吧?】

【不问名姓,上来就问为什么会出现……】

【前辈,你真的……谢谢你啊。】

【自师尊那里学来的方法,希望可以帮到她。】【拜托……一定要冷静下来。】

【为什么,大家都带着这么重的伤。】

【师尊容易受伤,她也带着伤,成姨的身上也有伤。】

【老天奶,你对我和我身边的人是否太不公平。】

【猫猫长老真的不愧是天才。】

【老天奶,你若有灵,此等天才你不允她突破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样才是好看的。】

【要冷静,你还有要做的事情,要冷静。】

【……表姐么?】

【为何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出声让我认祖归宗一下。】

【甚至没有以母亲的身份让我去做什么。】

【我……要喊吗?】

【娘……啊,这个称呼好奇怪,喊妈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