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送她来的人不想二人费劲猜谜,留了一封信,就妥帖地放在江茫的胸`前。
折得七零八落的,也就比废纸团略好一些,但不多。
贺兰眠眠皱着眉捡起这封信,展开,一瞬间被这字丑到闭了闭眼。
也不是丑,就是太过狂放,太不符合她的阅读习惯。
岑染顺势将纸张拿过去,就听得某只猫在一旁嘀嘀咕咕道:“你应该能看懂,你跟这个的字儿也差不离。”
也不用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再说她已经在练字了,但是无甚进展,她能有什么办法?就跟写话本子这事儿一样,她真的努力了,但是上苍看不到她的努力并且一次次关上了她的门。
她能有什么办法!
岑染深吸一口气,看向这封放荡不羁的信,书此信者应是一位极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用词相当随性——
“致上云宗诸位,
哎呦一两千年没这么正经了好不习惯,算了,不正经了。
江茫这姑娘呢,我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也都挺聪明的应该知道怎么用吧?(听说你们找到了克制源毒的方法,所以我也只是帮她压制了一下,而彻底拔除这就需得你们来做喽。)
但是呢,你们记得要好好跟人家说,这姑娘有点自残倾向,可别真把自己当棋子说去死就去死了。(哎呦,说起来我就害怕,我不就一句话没说到,这孩子居然想把自己献祭给我,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另外呢,不用担心小冉儿和某个憨货的去向,她们有她们需要了解的东西,你们放心地走,不多时她们会追上的。(别硬要留下等她俩,听话,我还能坑她俩不成。)
再其次,别问我为什么帮你们,没办法啊,有点实力有点脑子又有点运气的只有你们了,感谢你们的祖师选址眼光不错吧,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定然会庇护着你们,平平安安,风风光光的。
最后,请替我向宁修洁、成韵欢二位问好,不能亲自见一面坐下来吃顿饭真是遗憾,在下真的很欣赏二位和二位家的憨货呢。(真的,没有咬牙切齿。)”
署名——爱你们的,你们的前辈。
之后似乎写了个名字,但是被人用笔狠狠划了几道,只剩一团半干墨迹,足以看出这信是在多么急迫的情况下写的,以及……
贺兰眠眠沉思良久还是询问:“看起来这应该是另一位同宁儿身份一致的人,所以她为何要问宁修洁和成韵欢好?”
岑染耸了耸肩,面色依旧凝重,只能道:“我哪里知道呢,不过还是要谢谢处处帮助咱们的人了。”
“那便……离开?”
岑染郑重点头,恰好此时前往仙门辞别的二长老回来了,同二人交换了资讯后叹了一声,道:“本想再待两天,让孩子们再长长见识的。”
岑染将信扔进他的怀中,半是讽意半是冷然道:“也不缺这点见识,接下来才是长见识的好时间啊。”
“现在就让留在宗里的人开始加固护山大阵,请药宗移居青叶峰,那二位按着先前所言前往东海沿岸。”
她轻轻拉着衣袖,呵笑一声,道:“既然要玩,那便试一试这仙门之深浅吧。”
冉繁殷脑内的所谓系统仍在故弄玄虚地讲着如今之情况,诸如九天之下有三千小世界,而她如今所在的便是其中之一,一个没有修仙道法的世界。
「奥对,因为没有道法,所以你的灵力在这里也不能用哦~」
她如今“穿越”到的这具身体是一位老师,姓林,系统赞誉她为温婉大方,能力超然。现在是临近“下班”的时间,她可以收拾一
「也不算太丢你的人对吧?你接下来就需要扮演好这个人,然后……」
冉繁殷从嗓中挤出一声笑,脑子里的声音顿了一瞬,瞬间炸毛,「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没有,就是想问问前辈。那个面具您喜欢吗?”
“系统”卡了一瞬,似乎有几分慌乱,「什么面具?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所以你……」
冉繁殷正了正声音,道:“在我们进来之前,您说了,这里是幻境。”
萧晚澄无语了。
她想逗逗这人都不行,怎么这么直接地就戳破她的小心思啊,可恶。
怎么和那个家伙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直啊!
没意思。
遂,她无聊道:「行吧,你都知道了,那你玩去吧,不用着急着离开这里,时间流速不一样,你来得及。」
言毕便要离开,冉繁殷忙拦下她,问:“若是我想离开这里,该怎么做?”
「大喊三声系统系统我爱你,我就让你走。」
萧晚澄忽觉背后一凉,好似有什么人越过了无穷迷雾在死死盯着她,盯得她心虚,忙说:「开玩笑哈哈,你想走的时候动用灵力,自然而然就脱离出来了。现在别用!我只能送你来这里一次,你还是看一看吧。」
「在这里你会得到很多答案,别急,别急。」
「玩儿去吧。」
冉繁殷:……
她莫名觉得有几分被戏弄了的感觉是什么情况?她真的不可以动手破坏这里吗?
虽然现在就可以唤出灵力还实验一番,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好不容易来到了宁淞雾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她还是想看一看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以及寻找一下这人所说的答案。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少女探头探脑看了一圈,钻了进来,小跑到冉繁殷面前,“林老师,您下班了吗?”
冉繁殷从善如流地点头。
眼前这少女正是彼时还是个小姑娘的宁淞雾,十六七岁的青涩模样,脸上还有几分婴儿肥,看着她时总带了几分腼腆,露着几颗牙傻傻地笑着,一身浅蓝色的宽松衣衫,露着两条胳膊。
看到这儿,冉繁殷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好清凉的上衣,这个时代的衣着风格竟然是这样的吗?
见她点头,宁淞雾惊喜道:“那,那今天是周六,老师稍后有安排吗?”
【要是是的话也太惨了,攒了几个月喂给一个坏人。】
【是哦,梦境里那个,为什么那么像我呢。】
【还有上次梦到的阿笙,为什么说她把尾巴分我一条呢?】
【……好棒的回答。】
【罪过罪过……】
【想看,想看。】
【可我今日败给了宋义师兄,后几日……】
【你是全知全能的系统,你问我啊?】
【那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感觉未来已经被我搅得乱七八糟了。】
【……能不能给点有效资讯?或者你告诉我,怎么修炼剑意吧?】
【!可是剧情里的她,出场就是大乘晚期。不过五年,足够她从中期突破到晚期吗?有点难吧。】
她愤愤不平地下了最终结论。
冉繁殷不回头都知道虚空中有只小嘴翘得能挂茶壶了。
待小二引着两人找到房间,关门离开,冉繁殷施然摘下帷帽,转头挂在了宁淞雾的头上。
宁淞雾:……?
“看看小嘴能不能在薄纱上顶出一片呀。”冉繁殷笑着说,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
女人挑眉,这样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吗?看来她话本子看的还不够多,还得研究研究。
贺兰也没有说过她这样的动作有问题啊。
应该……没有吧。
冉繁殷陷入自我怀疑中,宁淞雾趁此空档摘下帷帽挂在一旁,自纳戒中取出一床被褥。
转身就铺在了地上。
“作何?”
宁淞雾蹲在地上铺展被褥,正色道:“只有一张床,师尊睡床,我睡这个。”
冉繁殷走过去想勾起小姑娘的胳膊,谁料小家伙钻被子的速度堪称一绝,她还没勾到,人已经裹成了蚕蛹。
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唇角微挑,“师尊,早些安歇。”
女人蹙了眉梢,“上来,凉。”
宁淞雾无语片刻,眨眨眼,“……师尊,我是冰灵根修士,不怕冷。”
“再说,这样裹起来不冷的,你放心,快些安歇吧,师尊不是还想看看那个所谓仙师吗?明日早些出发,回来应该能看到。”
看着冉繁殷略有几分惊讶的表情,宁淞雾在心底哼哼几声。
冉繁殷哭笑不得,所以还是个骗子是吗?
宁淞雾看她不动,默默又把自己裹得紧几分,身体力行表明一句话:我打地铺。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摇摇头,干脆顺了小徒儿的心意,对着只露了一双眼在外的少女温声道了句夜安。
冉繁殷极少做梦,年幼时几乎没有,自娘亲仙逝后,思念至深时才会偶尔梦到些过去的事。
倒也算不得是什么美梦。
不知为何,偏在今日梦到了她那淡漠寡情的娘亲。
女人一袭重紫长袍,头戴莲花冠,手中握着通体墨黑的长剑,此剑名为夜寒,同她的主人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寒意森森。
她有一双最为招情的桃花眼,却天生寡情,眼中只有淡漠薄霜,哪怕面对她的女儿和养女也是如此,寡淡至极,不善言笑。
往常冉繁殷多梦到的都是被督促着修行练剑的场景,在梦中也得体验一下曾经的叫苦连天。
但这次却是一个全新场景,她鲜少梦到的场景。
女人施然走入一处洞xue,冉繁殷便跟着她进去,一路无光,直到一块散着幽蓝冷光的石头出现。
冉繁殷自然是认得这里,是她的娘亲守了一辈子的自上古传下来的守护大阵,名为绝天阵,落在上云宗内,也便守护着上云宗。不过,也有传言说这阵全力运行时甚至可以护住整个东南,不仅仅是上云宗。
如今,守阵一务自然落在她的肩头。
可为何会让她梦到这里?娘亲还在时,她从未来过此处的呀。
不等她继续疑惑,梦中人抚上散着幽蓝冷光的石头,声音中难得有了温情,柔声道:“本座也算是守了你逾千年了,如今大限将至,有事相求,你可愿意?”
石头闪了闪,算是回应。
“本座尚有二女留于人世,你可得替本座多护着些她们啊。”女人声音轻颤,抚着阵芯石的指尖微微泛白,“也许不用本座说,你也会守着殷儿吧……但可不能只守她啊。”
冉繁殷呆在原地。
娘亲从未同她同眠眠讲过这些。
幽蓝的神石忽然白光大盛,刺得呆立之人双目泛酸、发痛,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渐凝,缓缓飘落一片雪花,而后银剑刺出,雪花稳稳当当落在剑尖。
白光渐退,一张成熟了许多的熟悉面庞出现。
哪怕成熟了许多,少女的脸上还挂着点点怯意,分明是十分俐落干净的一剑,看到她收势却缓了许多,小心翼翼支着那片雪花,软声道:“师尊,生辰快乐。”
“我觉得,这片雪花背后极强的控冰能力,就是如今的我能给师尊最好的生辰礼了。”
“师尊,可是开心?”
十分陌生的酸涩情绪荡开,敲着女人的心尖,一下一下,重若千斤。
冉繁殷倏地睁开眼,下意识摸摸脸侧。
已经凉了的泪痕挂在那里,提醒她方才所梦到的一切并非虚妄。
她和衣坐起,借一室戚冷月光走到窗边,扶着窗棂,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为何会梦到她从未知晓过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娘亲身故前留下的话语,留给绝天阵的,而不是她的。
下弦月挂在无星夜空,幽幽散着冷光,透过窗棂,洒在昏沉室内。
冉繁殷看向沾了一身冷白月光的少女,神色复杂。
那是未来,还是过去?
可那泛着怯意的软柔表情,让她直觉这不是她的徒儿,至少不是眼前这个。
她忽然想起两次徒儿出事时,本就羸弱的心脏忽然被抓紧到无法呼吸的感觉,她甚至还能莫名其妙听到这小姑娘的心声,彼时她就怀疑这姑娘同她是否有些更深层的联系。
结合如今这个梦,讲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又多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