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最后就最后之(1 / 2)

第065章最后就最后之

沈暮洵把口腔清理干净,扶着盥洗台把漱口水吐掉,擡起头看向镜子。

水汽被抹去,镜面流淌着微微扭曲的水痕。他的样子不堪入目,头发是湿润的,衬衫透着颜色紧贴肌理,脸上带着红,浓眉压着眼,眼中阴霾浓重。

“啪嗒——”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下,落到台面发出轻响。

沈暮洵回过神,用干净的帕子擦了脸和嘴巴,舌心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触感和温度,舌根挤压着吞咽一下,泛红的手指骨抵了抵嘴唇。

他应该反省,应该反思自己的廉耻,对于拥有过度的欲望而感到羞愧才对。

可是沈暮洵觉得亢奋。胸腔中火焰剧烈迸发,血液都奔流滚烫涌向四肢五骸,电流到现在都在神经乱窜。

膝盖跪得疼不疼,喉咙和嘴巴是否不适,他全都抛之脑后根本想不起来。后脑有股筋跳动着,他恍惚地被热气冲刷到快晕厥的大脑只想着江声。

江声那样的表情真的很好看。

江声的味道很好闻。

他有没有让江声舒服到。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拉扯他。觉得痛苦、堕落,清醒,同时也快乐、享受,迷乱。

沈暮洵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慢慢变得有些疯狂。

今天之后,江声会从短暂的迷雾中解脱,而沈暮洵不会。

不如说恰相反,他再难从这场梦里面挣脱出来。所有温度和絮语将会变成一场虚妄的风被他反复品鉴千万遍,随时间推移势必如同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

钝痛在胸口觉醒。

沈暮洵擦拭面前的镜子,带水雾的镜面露出他被微小水流扭曲的脸孔。江声穿着他的睡衣站在背后,骨节清瘦的手指落在他侧颈。

半透明的布料里透出来一点痣。那颗痣的位置长得实在很好,穿着衣服的时候一点都看不见,但脱掉衣服,就会隐约抓住人的视线。

沈暮洵手指按在台面,手背的青筋绷紧。他轻声问,“怎么了?”

江声目光下滑,看他和敞开的领口湿透的衬衫,还有垮塌着摇摇欲坠的领带。

江声抓着沈暮洵的领带,拽了下。

男人高大的身躯靠在洗手台旁,一手扶在台面,上半身被迫倾斜微弯。

布料在江声修长的手指上缠绕,深色的领带和他肤色对比堪称鲜明,攥紧的时候关节发白,指尖透红。

很漂亮的手。

沈暮洵抿了下唇。

在他张口未言的瞬间,脖颈传来力度。江声解开他的领结,把领带抽出来。

青年低着头,沈暮洵看到鸦黑湿润的发丝滑落在眉眼,软塌地搭在挺拔的鼻骨。

“沈暮洵,我不知道今天如果继续下去,我们要怎么收场才好。”

他说。

眉眼微蹙,带着一种思忖和考量。

沈暮洵手指紧握成拳。

良久。

“没关系。”他声音哑着。

他拽住江声的手腕,手指用力。凌厉的眼眸逼视他,口吻像是质问又像是哀求,“你在担心什么?怕我胁迫你复合,还是觉得我一定要一个名分。”

江声被他猝不及防地拉近,手撑在瓷砖台面,看着沈暮洵哑然一瞬,“我在担心你,做到这种地步,你之后——”

“为什么要在意我怎么样。”沈暮洵打断他,逼近过来,把他的手按在心口,“为什么要担心我。

江声手底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着肌肉,心脏的跳动紊乱而剧烈,全都诚实地被他的掌心感知。

他脑袋里似乎有根筋被搅了下,张口:“呃……”

江声口中只会说沈暮洵不想听的话,在该骗他的时候坦诚。

沈暮洵没听下去,垂着睫毛,温热湿润的手擡起江声的下颌,引他侧过头去看镜子。

镜子里带些水雾。反射出来的江声穿的是沈暮洵的睡衣,妥帖完整有些宽大。而沈暮洵衬衫狼狈黏在身上,轮廓清晰,水珠从发丝、下颌,脖颈缓慢滑下。

“你看。”沈暮洵头颅低垂和江声抵靠,他最近似乎总是在说服江声,几乎也要连同自己一并说服过去,“连我都不在意。”

湿润温热的气息传达到肌肤。有些薄茧的手指抚摸江声的脸颊,话音带着轻嘲。

“所以别管我了,江声。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忘掉,为什么不能什么都不去想……继续下去,好不好。”

江声定定看了他两秒。

沈暮洵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你只是来帮我找灵感的,仅此而已不是吗?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做的一切只是在帮我,我们是合作关系,只是这样而已。”

江声不知道他这些话能哄骗到谁。

没有什么灵感必须要身体上的亲密,没有什么合作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关系。

谁都瞒不住,谁都不会信,用来当模糊关系的遮羞布都是勉勉强强。

“我没有说要拒绝。”江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沈暮洵有些绷紧的表情慢慢有着冰雪消融的放松,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从后面抱住江声。心跳的共振通过单薄湿润的衣服传达。

他还能记起,当初和江声告白的时候,江声也是这样说。

沈暮洵不是个慢热的人,但当初却煎熬许久,确认了心意也不敢表白。他看着江声身边总有好多优秀的人,无法确信自己能够有脱颖而出的能力。

好几次。

他约江声出门坐摩托艇、给江声写歌、在生日会上给他戴上王冠,真心话大冒险在别人的调侃中给江声打过电话。

好多次那句话就在唇边,却说不出来,最后被朋友们压着推他到江声面前,对着江声定定的冷静的视线,沈暮洵还是又想临阵脱逃,是江声拉住他。

“还不告白吗?”他声音带着一种平静的疑惑,“胆小鬼。”

“想清楚哦?我给人的机会是有限的,这是最后一次。”

在沸腾的朋友们的尖叫声里,那是沈暮洵此生体会的第一次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狂喜。

而现在……

“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江声说,“这是最后一次。”

沈暮洵从回忆中拽出自己的灵魂,闭着眼轻笑,“我从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

既然是他这样选择,江声没什么好说的。

人总是无法代替别人做选择。而且就像沈暮洵说的那样,他们是契合的,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江声来了就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要不要做到最后,他希望沈暮洵考虑得更谨慎。

修长清瘦的手指拉着他湿透的衣服扯了扯,微凉的手指湿漉漉的,“衣服好湿。”

“是故意的吗?”江声擡起头。

沈暮洵微微怔松,喉结一滚觉得干渴,内心起伏一种怪异的情绪,他薄唇轻启,“……是。”

江声□□毛巾擦拭过的头发乱糟糟地翘起。他歪了下脑袋,红润的嘴角弯弯,眼睛很清澈,表情看起来再纯良不过,“……是你说,我可以拍的,对不对?”

沈暮洵的瞳孔迟疑地颤动一下,他几乎无法确定江声在说什么。

江声把手掌心卷起来的领带扯开,拽着他的领口强迫他低下头,然后复住沈暮洵的眼睛,用力扯紧。

视野被浸湿的布料遮挡,眼前一片黑暗。他伸出手碰了碰领带,不知道江声要做什么。

他等待着。

也许是十秒,也许是一分钟,他被推到江声坐过的那只椅子。

*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沈暮洵的意料。

全屋开着空调,浴室的暖光灯也大亮,不会觉得冷。

但本来也不应该这么热的。

江声一只膝盖顶在他腿间,手里握持一只相机,右手落在沈暮洵的腰腹,滑过起伏的肌肉。

明明用力很轻,但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江声在盯着他看,他的视线带着温度和重量,很有些明显。

镜头里秒数跳动着。蒙着酒红色领带的男人会在手指触碰的时候克制猛然加重的呼吸,腹肌紧实的轮廓痉挛起伏着。

江声注视着屏幕,有些色差反蓝的录像中,他解开沈暮洵的扣子。

也许因为坠入黑暗,沈暮洵的感官只能被迫集中,去感受他的触碰,他的呼吸,他的味道。

躯体的温度被水浸得更明显,沈暮洵的腹肌收紧,额头的汗水滑落。

解完上衣的扣子,江声的手指勾住他湿漉漉的西装裤,指尖顶着扣子解开。

细微的轻响在沈暮洵的耳中无限放大,他有些无法忍耐,痉挛着挣扎起来,“……别。”

漂亮没有茧子的手看起来更应该去抚摸钢琴握住画笔,不该去碰他那里。

“很紧张吗?”江声视线垂着,睫毛纤长地在光下落下影子,轻声问,“——?”

沈暮洵喉结滚动片刻才深呼吸平复下来,湿乱黑发狼狈地落在领带上,许久才发出一声模糊的笑,耳朵烫红。

江声看着镜头里的沈暮洵。

镜头录到紧握,从脖颈到耳朵火烧火燎,脖颈青筋暴起。

这里只有他们。

江声只在这样对他。

没有别人,也不会去想别人。

他的头脑完全恍惚,挨挤着尖锐的鸣声,头发四散落在遮掩的领带上。

俊美的面孔绷紧,高挺的鼻梁撑着领带,已经有些松垮。呼吸声克制,脑中阵阵发白,疼痛和颤栗撕扯他的情绪,余韵在他思维中激荡。

江声会喜欢一时兴起地折腾人。

算是玩弄吗?

可是如果所有情绪都能被江声掌控,为什么不算是他的垂怜和偏爱。

江声的确被他取悦到了吗?心情不错吗?是可以这样理解他的意思吗?

沈暮洵视野中是潮湿模糊的黑色。江声的味道沾染在潮湿的水雾里包围他。他槽牙合紧,坠入到深渊里,情绪被包裹着洇湿着,浓重的黑暗让他无法把控。

大脑还倥偬响着杂音,忽然感受到江声的膝盖从要害挪开。窸窣的声音隐约,腿上落下重量,江声跨坐在他的身上。

无法控制欲望与情绪的人是野兽。

沈暮洵感受到自己已经变成怪物,干涸在神经狂跳,呼吸湿润的空气都觉得干燥。他忍不住伸手按住江声的腰,手背青筋跳动着。

什么都看不到,唯独感觉很清晰,声音也是。

耳旁捕捉到拨弄按键的声音,沈暮洵耳膜几乎被细微的声音刺激得要炸开。

“好久不用这个,”江声任由他按着,往前坐了坐,有些迟疑地摆弄着相机咕哝着,“这个款式的相机有些老了。”

沈暮洵没有说话,静静忍耐着。

过了会儿,又听到江声有些新奇的声音响起,“有不少以前的视频。”

这个相机是什么时候买的,江声也不太记得,只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总是带着它,像是每段旅行的见证。

江声的手指摁动,看到潜水艇飞溅的水花、落日映照在水平面回过头的他,树叶摇动,他在工作室穿着围裙捏泥巴……

全都是他。

掌镜的人一直都是沈暮洵,现在倒是变成了他。

江声忽然感到一些命运奇怪的颠倒,他们也将用这个记录了大半恋爱历程的相机,来见证他们的结束。

有些沉浸在感慨中的江声完全不知道沈暮洵在想什么。

自私的、丑陋的思维。

他更想看江声在镜头里的样子,看他眯起眼睛吐出呼吸,看他睫毛湿乎乎地颤抖着,看他茫然又餍足的样子,看他抓着他抱着他的手。

江声挪动靠得很近,到危险的位置,近到沈暮洵的头脑开始因为暴起的满足感嗡嗡作响,他呼吸加重。

江声的头发被擦过后仍有些湿,滴落的水溅在他的脸颊。恍惚中沈暮洵想……要给他吹头发的,会感冒的。

“沈暮洵。”

江声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呼唤他。

沈暮洵循着声音去吻他。

开始吻到下巴,然后抚他的后颈去亲他的嘴角,像狼狈又贪食的狗舔吻含吮。

“江声……”他仰着头,伸手摸索江声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声音哑着,近乎艰涩地呼吸着空气,脖颈的汗珠顺着锻炼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抱着我好不好,宝宝。”

有手臂抱紧他,也有温热湿润的手摸上他的嘴唇剐蹭。

江声的声音含糊潮湿,又带着飘忽笑音在呼吸中哼响,“会乖吗,会听我的话吗?”

沈暮洵喉结攒动一下,瞳孔微颤耳朵绯红。俊美不驯的脸上最后的清醒已经完全被打破。

“……会的。”他嗓子嘶哑得厉害,半眯起眼睛说,“会听话的。”

*

江声实在是太明白要怎么做能折磨一个人。

沈暮洵的手紧紧握紧,手背克制到青筋暴起。

火海与岩浆在折磨中一点一点地上涨,摧毁性地覆盖上来,耳旁只有尖锐的刺鸣和狂躁的心跳。

江声要他不准动,沈暮洵就用力攥着手指,压抑地死死控制每一次情难自禁的追随。

他咬紧牙关绷住侧脸,汗水滴落。时间仿佛在静止中得到过分延长。领带半松垮塌着,耷拉在鼻梁上。但他无瑕顾及,只觉得感官清晰得格外鲜明,却又得不到落到实处的满足。

脊柱发麻的带刺荆棘在生长,被江声湿漉漉的呼吸和轻忽的喘息包围,干草一般点燃心脏的旷野。

忍着。

是江声想要的,所以忍着;没有得到江声的允许,所以忍着。哪怕他火烧火燎,像石头一样发疼,但忍耐也是理所应当的。

痛苦煎熬,但是又幸福到要死掉。

如果这就是堕落的感觉,那谁还分得清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他薄唇紧抿绷紧侧脸,发丝黏在脸颊,小臂线条绷得很结实,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