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八道!”陈教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气势明显弱了许多,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胡说?”何西门嘿嘿一笑,肿胀的脸显得有点滑稽,眼神却异常明亮,“是不是胡说,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他话锋一转,目光突然锁定陈教授,“老头儿,我看你印堂发暗,嘴唇发紫,说话中气不足,还带喘,是不是刚才一激动,这会儿觉得胸闷气短,眼前发黑,还有点想吐?”
陈教授一愣,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他刚才确实气得血压飙升,这会儿被何西门一说,顿时觉得心口更闷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涌了上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喏!典型的急火攻心,肝阳上亢,再加点轻微中暑!”何西门像逮到了证据,得意地拍了拍手,“你这把年纪,再这么气下去,搞不好直接厥过去,那这‘重大责任事故’可就真坐实了!到时候,你这领队的晚节……啧啧啧……”
陈教授脸色瞬间惨白!何西门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大半怒火,只剩下对自身状况的恐慌和后怕。
“那……那怎么办?”旁边一个考古队员也看出教授情况不对,焦急地问。
“怎么办?”何西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肿胀的脸上格外显眼,“算你老头儿运气好,遇到本神医!”他慢悠悠地打开那个破帆布包,从一堆杂物里精准地摸出一个用旧报纸卷着的小布包。展开,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烈日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你……你要干嘛?”陈教授看着那银针,本能地后退一步。
“干嘛?救你的老命呗!”何西门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陈教授反应的机会。只见他指尖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内息微吐,出手如风!
“嗖!嗖!”
两根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陈教授头顶的“百会”穴和手腕内侧的“内关”穴!
“呃!”陈教授只觉得头顶和手腕传来一阵轻微酸胀,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舒爽之气,如同潺潺溪流,瞬间从头顶百会灌注而下,直冲心田!那郁结在胸口的燥热烦闷,那直冲脑门的眩晕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驱散!呼吸一下子顺畅了,眼前也不发黑了,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坦地吁出了一口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呼……舒坦……”陈教授下意识地喃喃道,看向何西门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
周围的考古队员和媒体记者都看呆了!刚才还怒发冲冠、眼看要倒下的陈教授,被这“神棍”扎了两针,瞬间就神清气爽了?!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何西门收回银针,随意地在破夹克上擦了擦,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尤其是那些举着相机的媒体,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见没?这就是我们华夏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针到病除!比什么降压药都管用!陈教授这急症,就是此地‘风水’与‘古墓气场’冲突,加上他老人家心系学术、情绪激动所致。我这两针,调和阴阳,引气归元,自然手到擒来!”
他这解释,更是把他之前那套“风水玄学”、“巫医古墓”的理论给“坐实”了!连带着,上官婉儿挖出的这个寒酸土坑墓,似乎也真的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研究“古代巫医文化”的光环!
陈教授感受着身体的舒泰,看着何西门那张肿胀却仿佛闪着智慧(或者说神棍)光芒的脸,再想想刚才他那番惊世骇俗却似乎又“歪打正着”解了围的言论,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愤怒是没了,但让他承认何西门那套鬼话,又实在拉不下老脸。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现状,没再提轰人走的事,只是疲惫地挥挥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小张,带人把现场清理记录好!媒体朋友,后续……后续我们会发布正式的考古简报!”他刻意避开了对墓穴价值的直接定性,算是留了余地。
一场眼看无法收场的学术灾难和名誉危机,就在何西门一通神乎其技的“跳大神”和两针定乾坤的操作下,以一种极其荒诞却又有效的方式,被暂时“圆”了过去。媒体虽然觉得有点玄乎,但陈教授瞬间被“治好”是实打实的,加上“古代巫医文化”这个新噱头似乎也很有报道价值,纷纷开始调整报道角度。
人群渐渐散去,喧嚣的现场慢慢恢复了秩序。上官婉儿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身体一软,差点摔倒。一只沾着泥污却异常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喂,小花猫,腿软了?”何西门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上官婉儿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颊上还沾着泥点,看着何西门近在咫尺的肿胀脸庞和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眼睛,心头猛地一颤。劫后余生的委屈、巨大的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瞬间涌了上来,让她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谢……谢谢你……”她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没有半分平时的嫌弃和斗嘴。
“谢什么?路见美女有难,拔针相助,本神医分内之事!”何西门嘿嘿一笑,扶着她站稳,手指极其自然地在她纤细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力道,随即立刻松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肿胀的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这救命之恩,光说声谢谢可不够哦?怎么也得……请我吃顿好的压压惊吧?你看我这脸,为了赶来救你,路上被树枝刮的,都破相了!”他指了指自己肿胀破溃的脸颊,语气夸张。
“噗嗤……”看着他那副明明狼狈却偏要装可怜的样子,上官婉儿破涕为笑,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大半。她习惯性地想回怼一句“活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带着娇嗔的轻哼:“……想得美!最多……请你吃工地食堂的大锅饭!”
“大锅饭也行啊!总比饿着强!”何西门从善如流,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目光却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那刚刚清理出来的简陋墓穴,尤其在散落的泥土和那几块腐朽棺木的痕迹上多停留了一瞬。刚才他蹲下捻土时,除了嗅到的异常气息,指尖似乎还触碰到了一点……极其细微、冰冷、不同于普通土壤的……碎屑?
就在这时,负责清理现场的一个年轻考古队员,拿着一个刚清理出来的小物件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疑惑:“陈老师,婉儿师姐,你们看这个,压在棺底板”
陈教授和上官婉儿都凑过去看。
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东西,颜色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像是某种矿石的碎片,又像是……烧焦的骨片?表面异常光滑,甚至隐隐透着一丝非自然的、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在碎片中心,有一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暗红色纹路,深深嵌入材质内部,蜿蜒曲折,像一条凝固的血线,又像……某种微型电路?
上官婉儿好奇地伸手接过,指尖刚触碰到那碎片,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细针般瞬间刺入她的指尖!让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嘶……好冰!”她下意识地想扔掉。
旁边的何西门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得清清楚楚!在那碎片被上官婉儿触碰的瞬间,那道暗红色的细微纹路,极其诡异地……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不安的……非自然感!与他玄铁令牌上偶尔流转的幽光,以及“眼睛”组织短信中透出的气息……竟隐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相似!
“别动!”何西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低沉和急促,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儿拿着碎片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
上官婉儿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手腕被他滚烫(对比碎片的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握住,心头猛地一跳,脸颊瞬间飞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云。“你……你干嘛?”
何西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掌心那枚灰扑扑的碎片上,肿胀破溃的脸上,所有的玩世不恭和痞气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的……惊疑!这东西……绝对不属于这个简陋的汉代平民墓!它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那道诡异的红芒……又意味着什么?
金水湾工地冰冷的围挡、司马兰胸前闪烁的蜻蜓胸针、独孤柔那条淬毒的短信、玄铁令牌的躁动……还有眼前这枚来自千年前平民墓穴、却闪烁着不祥红芒的诡异碎片……无数线索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一张无形而冰冷的大网,似乎正从历史尘埃和现代都市的阴影中,同时向他……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