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被算盘敲醒。有的算家产,有的算儿女,算着算着,眼里的红光就散了,捏着骰子的手也松了,那个砍了手指的瘦高个,正抱着自己的断指哭,终于明白自己差点把命都赌没了。
最险的是赌坊掌柜的柜台。那里藏着个最大的因果骰,盅身刻满了符咒,正对着掌柜的儿子摇,那少年才十五岁,已经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要押最后一把。李长生没说话,抓起算盘对着那骰盅猛砸——
“啪!”
算盘的紫檀木框子撞碎了骰盅,墨砂汁溅在骰子上,那些怨气凝成的骰子瞬间裂开,里面钻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却被算珠上的金光烧死,化作一缕缕青烟。少年看着自己写的生辰八字,突然瘫坐在地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日头偏西时,所有的因果骰都被破了。赌坊里的血渍被清洗干净,那些被勾魂的赌徒躺在地上,虽然还在发抖,眼里却恢复了清明。李长生让人把碎骰盅烧了,灰烬里掺着硫磺,撒在赌坊的角落里,免得再有邪祟滋生。
“这算盘……比符咒管用。”玄诚子摸着算盘上的“止”字,那里的金光还没散去,“贪念是心魔,符咒镇不住,得靠自己算清账。”
赵将军让人把所有的算盘都收起来,说要挂在赌坊门口,提醒来往的人:“想赌的先算算自己输得起啥!”他拍着阿木的肩膀,“小师父刚才教老汉算账的样子,比说书先生还管用!”
阿木正帮那个断指的赌徒包扎伤口,少年的动作很轻,眼里没有嫌弃,只有平静。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算盘,算珠上的墨砂汁被他的手温焐得发亮,突然觉得,这带着墨香和木纹的木头,比任何锋利的法器都让人踏实。
李长生望着窗外,望海城的炊烟已经升起,混着赌坊烧骰盅的烟火气,飘向天空。他知道,焚天宫用因果骰勾人贪念,不过是想让望海城自乱阵脚,人心散了,城池自然守不住。
但他不怕。
因为他有算清账的算盘,有“见好就收”的道理,有无数愿意低头看看自己家当的普通人。
因为贪心再凶,也怕“一五一十”的实在,怕那些能算出“输不起”的清醒。
阿木突然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刚从骰盅里敲出来的木头碎片:“师父,这邪物的木头,烧起来跟普通柴火一样。”
李长生接过碎片,在手里捻碎,粉末随风飘散。
风穿过赌坊的窗棂,带着墨香和硫磺的味道,像一声无声的告诫。守护望海城,守的不只是城墙,更是人心深处那点“算得清、输得起”的清明。
这样的战斗,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