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裁断牵魂丝的脆响还卡在石缝里没散,前方甬道突然飘来一股腐臭的甜腥气,像是烂透的肉裹着蜜,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众人捂住口鼻往前挪了几步,眼前的景象让玄诚子刚顺过来的气又堵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间圆形墓室,墙壁上嵌着上百个半透明的肉囊,每个足有半人高,囊壁泛着湿滑的油光,里面隐约裹着蜷缩的人影。肉囊表面布满青黑色的血管,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搏动,囊顶垂着细长的肉须,扎进墓室中央的血池里,不断吮吸着暗红色的浆液。
“是…是养尸囊!”扶着玄诚子的弟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古籍记载,是用万尸精血凝练的邪器,能把活人泡成凶尸,囊壁坚逾精钢,里面的尸气沾之即腐!”
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一个肉囊“啵”地破开个小口,一股墨绿色的尸液溅在地上,竟“滋滋”烧出个坑。囊里的人影猛地睁开眼,眼白全是黑血,指甲变得乌黑尖利,顺着破口往外爬!它刚落地,身上的皮肤就开始溃烂,露出的肌肉泛着青黑,朝着众人嘶吼着扑来,速度快得不像尸体。
更可怕的是,其他肉囊也开始剧烈搏动,囊壁上的血管暴涨,显然里面的“东西”即将破囊而出。一个弟子祭出长剑劈向爬来的凶尸,剑锋砍在尸身的瞬间,竟被尸气腐蚀得冒起黑烟,剑刃崩出个豁口!而凶尸只是晃了晃,伤口处竟涌出墨绿色的粘液,瞬间愈合!
玄诚子急得额头冒汗,捏碎了三张驱邪符,符纸触到尸气却像火遇到了水,“噗”地熄灭了。眼看又有三个肉囊即将破裂,凶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众人被逼到墙角,连退的地方都没了——这养尸囊刀砍不破,符纸无效,难不成真要成了凶尸的养料?
就在这第一个凶尸的利爪即将抓到一个女弟子脸前的刹那——
“嚯,这猪尿泡似的玩意儿,咋还裹着东西?”
李长生的声音从墓室入口传来,带着点嫌脏的啧声。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根…锈得发黑的铁锥子!锥子柄缠着磨亮的布条,尖端虽锈却透着股锋利劲儿,一看就是农家纳鞋底、锥木头用的老物件,锥尖上还沾着点干硬的木屑。
那扑向女弟子的凶尸闻声转头,黑血淋漓的眼盯着李长生,嘶吼着扑过去。李长生眉头一皱,像是嫌它挡路,抬手就把铁锥子戳了过去——不是戳凶尸,是对着那还在搏动的、刚破了个小口的养尸囊。
“噗嗤!”
一声闷响,像戳破了灌满水的猪膀胱。
那坚逾精钢的囊壁,在锈铁锥面前竟脆得像层纸!锥尖没入的瞬间,养尸囊猛地抽搐起来,囊壁上的血管迅速干瘪,里面墨绿色的尸液混着黑血“哗哗”往外淌,刚爬出来的凶尸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扑通”瘫在地上,瞬间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
“果然得用锥子放放气。”李长生点点头,捏着铁锥子走向那些即将破裂的肉囊。
他走得不快,却像带着无形的屏障,扑来的凶尸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劲儿掀翻,化为脓水。李长生走到一个血管暴涨的养尸囊前,看了眼囊里蜷缩的人影,嘟囔道:“还没烂透,放出来晒晒兴许还有救。”
说着,铁锥子对准囊顶最薄的地方,手腕一用力——
“噗嗤!”
又是一声脆响,养尸囊瞬间瘪了下去,里面的尸液混着血水流了满地,囊里裹着的人影软软地滑出来,竟是个还有呼吸的中年汉子!只是他浑身被尸液泡得发绿,眼神迷糊,显然还没彻底变成凶尸。
李长生如法炮制,铁锥子在他手里像支笔,戳、挑、剜,动作麻利得很。每个养尸囊被锥子刺破的瞬间,都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像是有什么邪祟被锥尖吸走了,囊壁迅速干瘪,里面的人影不管是活是死,都不会再变成凶尸。
最奇的是那铁锥子,沾了尸液非但没被腐蚀,反而锈迹淡了点,锥尖透着股清亮的光,像是吸饱了邪祟的“养分”。
“这玩意儿渗人,得扎准了气门。”李长生边扎边嘟囔,手里的铁锥子舞得跟风车似的,上百个养尸囊在他手下一个个瘪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墓室里就只剩下满地腥臭的液体和瘫在地上的人影。
最后一个养尸囊被刺破时,墓室中央的血池突然“咕嘟”冒泡,涌出个拳头大的黑色肉核——正是滋养养尸囊的邪物根源。李长生眼疾手快,一锥子戳过去,肉核“啪”地爆了,溅出的黑血落在铁锥上,竟“滋滋”地烧了起来,最后化为一缕黑烟。
血池瞬间干涸,露出底下的枯骨。
李长生甩了甩铁锥上的粘液,掏出块布擦了擦,嘟囔道:“这锥子算废了,回头得找王铁匠打个新的。”
他转身朝着墓室深处的暗门走去,仿佛刚才只是戳破了一堆烂水泡。
玄诚子和众人看着满地的干瘪肉囊,和那些被救回来、渐渐清醒的人影,再看看李长生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锈铁锥,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刚才还觉得无解的养尸囊,在农家锥子面前,竟脆得像层纸。
一个被救的汉子咳着血,看着李长生的背影,突然“噗通”跪下,对着那背影重重磕了个头。
甬道里,李长生的脚步声“笃笃”远去,铁锥子偶尔碰到竹篓,发出沉闷的响声。众人扶着伤员跟在后面,这一次,连玄诚子都低着头,眼神里只剩敬畏——原来再邪门的东西,也经不住一根纳鞋底的锥子,狠狠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