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巨灵神，那只独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暴躁。

他不懂，自己麾下这个比谁都骄傲的军师，为何要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如此卑躬屈膝。

苏尘的视线，从殷非白身上，落到了他手中那枚灰色的石子上。

那股熟悉的气息，是父亲的。

很淡，却不会错。

“你要活命？”苏尘开口，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殷非白身体剧颤，他那双病态的眼眸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求阁下，赐我新生。”

他身后，巨灵神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好比雷鸣的怒吼。

“殷非白，你疯了！我族的至宝，岂能交给一个外人！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大不了，我再花一百年，去归墟深处，为你寻一具神魔之躯续命！”

殷非白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尘，等待着他的宣判。

苏尘没有理会那头暴怒的钢铁巨人。

他只是对着殷非白，伸出了手。

“拿来。”

不是指那枚石子。

而是指他这个人。

殷非白一愣，随即毫不犹豫，一步踏出，直接从拾荒者堡垒之上，来到了原启号的甲板。

他站在苏尘面前，躬身，闭目，仿似在等待着什么。

苏尘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了他的眉心。

“你做什么！”巨灵神彻底暴怒，他那钢铁巨手掀起滔天黑浪，就要将整个原启号连同苏尘一起捏碎。

然而，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不是他想停。

而是他动不了了。

一股无形的，却又比整个归墟加起来还要沉重的力量，将他那万丈神躯，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他那只独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恐惧。

苏尘的手指，已经点在了殷非白的眉心。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下一刻，苏尘的手指轻轻一抽。

一条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尽死寂与不详气息，好比扭曲毒蛇般的诡异符文锁链，竟是被他硬生生从殷非白的眉心之中，抽了出来。

那条锁链，便是“寂灭血咒”的本源。

它在苏尘的指尖疯狂扭动，挣扎，发出一阵阵无声的，足以让道主都神魂崩溃的尖啸。

殷非白身体剧颤，他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骇然。

他能感觉到，那折磨了他数百年，让他生不如死的根源，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抽走了。

苏尘没有看那条还在挣扎的咒力锁链。

他只是看向了洛神怀中，那只被惊醒，正好奇地眨着黑曜石般大眼睛的阿大。

“张嘴。”

阿大听话地张开了小嘴。

苏尘屈指一弹。

那条足以咒杀道主的“寂灭血咒”，就那么化作一道黑光，被他精准地弹入了阿大的口中。

阿大砸吧砸吧嘴，好比吃了一根没什么味道的辣条，又打了个哈欠，趴了回去。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死寂。

殷非白能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生命力，开始在他那早已枯竭的四肢百骸中重新流淌。

他那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苏尘，然后，他双膝一软，对着苏尘，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请求，而是臣服。

“殷非白，愿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苏尘没有让他起来。

他只是从殷非白手中，拿过了那枚灰色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