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道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原因。
“我来京城,我来找王神医,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的母亲韩婉琳,身中奇毒,如今危在旦夕,同样……时日无多!”
“我此次前来,是想请王神医出山,前往晋城,为我母亲看病续命!”
“我若留在这里治疗……”
“那——”
“我母亲怎么办?”
轰隆!
这番话,就如同另一道更加恐怖的晴天霹雳,再一次狠狠地砸在了刘镇山和袁兆建的心上!
两人的身体,猛地一震!
脸上的愤怒、威严、急切……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愕然,是震惊,是恍然大悟!
对啊!
他们……他们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沈飞之所以会出现在京城,之所以会找到王翦,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他那个病危的母亲吗?!
是他们!
是他们在得知沈飞身受“道伤”,命不久矣之后,心神大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飞的生死上。
竟然……竟然完全忽略了他此行最原始,也是最沉重的目的!
一瞬间,袁兆建那张粗犷的脸,涨得通红。
他想起了之前在军部,沈飞那焦急的神情,想起了他跪下恳求的模样……
这个被誉为“镇国战神”的男人,在北境战场上,面对百万妖魔大军都未曾弯下的脊梁,为了自己的母亲,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自己……自己刚才竟然还在冲他咆哮,骂他糊涂……
“我……我操……”
袁兆建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嘴巴,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他看着沈飞那张写满了坚定与悲痛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啊……
让他留下来治病?
那他母亲怎么办?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走向死亡,而自己在这里苟活?
别说沈飞做不到,换做是他袁兆建,也他娘的做不到啊!
百善孝为先!
这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和底线!
他们总不能逼着沈飞,让他抛弃生养自己的母亲,不管不顾吧?
那成什么了?
一个连自己母亲都可以不管不顾的畜生,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他将来修为通天,又能守得住这华夏的国门,护得住这亿万的百姓吗?
刘镇山身上那股磅礴的威压,也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眼前的沈飞,那双苍老的眼眸里,怒火早已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复杂,和一种……深深的心疼。
他想起来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命苦。
年幼时,被沈家视为孽种,受尽欺凌。
若不是他母亲韩婉琳拼死相护,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家族里。
可以说,他母亲,就是他的天,是他的全世界!
如今,他功成名就,成了华夏的战神,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
可他的母亲,却身中奇毒,命悬一线。
而他自己,又被天地法则所伤,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母子二人,竟同时陷入了绝境!
这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讽刺?!
老天,何其不公!
刘镇山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能用军令去压他吗?
不能了。
再逼他,就不是在救他,而是在诛他的心!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悲伤和无力。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局,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救沈飞,他母亲必死。
沈飞绝不会同意,更会留下一生都无法磨灭的心魔。
去救他母亲……
那沈飞自己呢?
道伤不等人,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片沉重的寂静中。
沈飞,动了。
他没有再去看刘镇山和袁兆建,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理解了自己。
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径直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光头小老头身上。
鬼手神医,王翦!
他才是现在唯一的破局之人!
沈飞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面对长官和战友时的坚定与苦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真诚,无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
他缓缓上前一步,再一次,对着王翦,深深地鞠下了一躬。
这一次,他没有再很快直起身子。
他就那样弯着腰,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王神医!”
他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颤抖,那是属于一个儿子,在为母亲求命时的声音!
“我知道,‘道伤’对您来说,是毕生所求的挑战,是医道的至高峰!”
“我也知道,我的请求非常唐突,甚至可以说是……自私至极!”
“但是……”
“我母亲她……真的快不行了!”
“她所中的乃是天下奇毒,毒素早已侵入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所以——”
沈飞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翦,将自己所有的姿态都放到了最低。
“沈飞在此恳请王神医!”
“恳请您,能随我走一趟晋城!”
“救我母亲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