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臣道:“魔尊深夜来此,未经允许私自闯山,已然坏了仙山规矩,如今又擒一无辜之人在手,莫不是想让我等去请师长前来?”
“纵是褚师玄英出面,我亦是不惧!”陆北辰冷笑,本不欲伤及无辜,可觉得所擒之人有古怪,便想将人掳走。
岂料被众人阻拦。
陆北辰微微挑眉:“怎么,此人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历,竟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他一眼就看出了左栏玉的紧张,语气越发阴冷刺骨,言辞也难以入耳,“左栏玉,你在紧张什么?此人莫不是你新找的情人?”
他垂眸望向手指扣住的年轻人的脸,心尖蓦然一咯噔,惊想这小子长得还可以,要是能抢夺身体,留下来当他师娘的容器倒也不错。不过却冷笑,“丑八怪一个!比起我师娘差远了!”
卫青檀:“……”
还不等左栏玉开口,薛一臣便道:“陆北辰,你说话小心些!莫以为这些年只有你陆北辰最伤心痛苦!”
他们这几个师兄又何尝不伤心,不痛苦?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懵了。
迟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事后各有各的伤心,各有各的痛苦。
时至今日,那个名字都是众人心里的禁忌,也是雷区,不肯提,不愿意,甚至就不敢提,生怕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不久之前,薛一臣曾经送给卫青檀的凤翎,隐约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灵力波动。可当薛一臣寻着灵力波动去找时,那抹熟悉的气息再度消失不见。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所以才短暂出现了幻觉,可那种感觉真真切切,不像假的。惊喜之后又陷入了迷茫和沉思,不敢跟其他人提。
左栏玉也同样如此。
怕是错觉,怕是一场梦,根本不敢向其他人说起。
因此,众人眼下并未怀疑被陆北辰挟持的年轻人,就是他们心心念念思念许久的卫师弟。
而卫青檀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一点灵力也不敢用,被陆北辰挟持住,喉咙处似被火蛇燎过,隐隐作痛。
左栏玉向陆北辰解释说,此人只是来山中面见师长,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毫无关系,可陆北辰根本不听,执意将人掳走,众人根本阻拦不住。
偏殿之中,谢风泓早已将褚师玄英骗上了床。
此刻战况胶着,谢风泓覆眼用的白绸已被扯了下来,此刻紧紧捆在手腕上,跪伏在平时褚师玄英休息所用的美人榻上,露出的眼眸一片惨淡的灰白,隐隐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乃是当年被人偷袭,用法器上的灵力灼伤,根本无法恢复。
他自诩美貌天下第一,风华绝代无人能比,哪怕可以与人换眼,也不肯,总觉得别人的眼睛始终配不得他分毫,用起来定不称意,也因眼盲时刻能提醒他,他当初是怎么在产后身体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被人抢走嗷嗷啼哭的孩儿,弄瞎双眼,用金网缠身,锁链束缚,打下了暗无天日,又阴气森森的地洞,关押这么多年!
若不是恨意驱使,他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形下侥幸茍且偷生!
所以当褚师玄英说,要寻一双合适的眼睛,替他换上时,谢风泓拒绝了,非但不觉得这种雌伏人下,双膝跪着,被人捆住的姿势有多难堪羞辱,反而笑意吟吟地道:“不必师兄费心了,只当是师兄对我的惩罚,谁让我当初不听师兄的劝告,执意让师兄对自己最疼惜的师弟痛下杀手?”
提及苍云秋,褚师玄英的神情变了变。可随即又扭过谢风泓的头,强制他跟自己亲吻,怜爱却又凶悍异常,似要将这二十多年来的痛苦和思念,彻底发泄出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许谢风泓说。
宗主服饰散落一地,满殿都弥漫着诡异又浓郁的气味。
前来通传的弟子根本无法靠近。
待左栏玉来时,敏锐察觉到有一丝丝异样。
他一向乖觉懂礼,立在殿外叩门。
殿里死寂,周围隐隐浮动着结界。
声音尽数被阻断。
因此,左栏玉叩门时用了灵力,否则师尊是听不见的。
片刻之后,褚师玄英才出现在殿外。
左栏玉三言两句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并道:“薛师弟和张师弟已派人去追,只是……若陆北辰将人掳回魔界,便不是仙门弟子可踏足之地。”
话末,却未听见师尊的声音,左栏玉不禁仰头望去,却惊见师尊面色阴沉至极,竟罕见地动怒:“追!莫说是魔界,哪怕是天涯海角,也务必将人安全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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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檀被陆北辰掳走了。
陆北辰并没有将他往魔界带,反而将他带去了人间,随意找了间客栈,也不管客栈打烊了,直接一脚将门踹开,陆北辰冷眼睨向惨无人色的掌柜,寒声道:“十个数,让客栈中所有人滚出这里!”
因为陆北辰实在气势汹汹,一看就来者不善,掌柜没有一点耽搁,所有人连同掌柜自己,一同逃出了客栈。
瞬息之间,客栈里就只剩他二人。
陆北辰将人直接拽上了二楼,随意找了间房,就将人推了进去。
卫青檀被推的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才一站稳,就听见陆北辰的冷笑:“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卫青檀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暗暗腹诽,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
师尊这会儿火气旺着呢,要不是卫青檀的神魂一直紧紧缠绕在师尊身上,抱着师尊的脸连亲带啃,各种说好话安抚师尊的情绪,否则陆北辰这头蛮牛早就挨上一顿毒打了。
卫青檀不慌不忙,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才刚要喝一口润润喉咙,哪知下一刻,就被陆北辰施法打落。
陆北辰呵斥道:“不说的话,我即刻就让你死!”
几乎是同一时刻,卫青檀额间的红印光芒流窜,苍云秋再度要现身,卫青檀拼命缠住,在心里连忙跟师尊说,冷静,冷静,教训徒弟是小,坏了正事为大,小不忍则乱大谋!
偏偏他的良苦用心,陆北辰毫无察觉。
见此人再次置若罔闻,陆北辰也是火大,竟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卫青檀的衣领,将他摔在床上。
陆北辰的手劲太大了,直接把卫青檀才换的新衣服撕烂了,雪白的胸膛隐约可见。
一阵天旋地转。
卫青檀就已经仰面倒在了床榻上,小客栈的床铺硬得很,撞得他后背疼,俊脸瞬间就皱成了苦瓜,等卫青檀再缓过神时,一耳光就抽了过去,直接将陆北辰抽飞出去。
陆北辰撞倒桌椅,气血一阵翻涌,一丝血色从唇角蔓延出来,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堂堂魔界之尊,居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打了!
瞬间火冒三丈,再度起身冲来,扬起铁拳恨不得将人一拳拳砸成血浆!
卫青檀愣了愣,面对暴怒的牛,心里直呼冤枉!
刚刚根本不是自己动的手!
是师尊!
师尊附身,借他的手打了陆北辰!
陆北辰脸疼,那自己的手还疼呢!
卫青檀有点想哭,师尊您教训徒弟,能不能找个工具啥的?非得用手,解气是解气了,可兔爪爪疼。
苍云秋冷冷一笑,许久未见的师徒,才一见面就动起手来。苍云秋倒很好奇,离开师门的这三年来,自己这位孽徒到底长了多少本事!
因此试探的意味居多,一时间倒也打得有来有往。
卫青檀头皮都麻了,被夹在两人中间暗暗叫苦不叠。
因为这里动静极大,竟恰好被途经此地的李家众人发觉。
自从卫青檀死后,李承欢终日借酒消愁,郁郁寡欢,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他爹一点办法也没有。
愣是关了两年半,才敢放人出来透透气,生怕把人逼死或者逼疯了。
李承欢如今更阴沉了,小小年纪就一副丧妻的鳏夫样,这次离家,就是听闻最近陆北辰总在修真界出没,他要找到陆北辰,想方设法把陆北辰杀掉!
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此刻听闻有一类似陆北辰的人,出现在人间,并暴|力驱赶凡人,李承欢冷冷一笑,牙齿磨得咯噔响,不管是不是,他都要宰个人泄愤。
与此同时,薛一臣和张子真也率人赶来,与李家诸人狭路相逢。
李承欢见他们这副阵仗,更确定了猜想,当即一甩长鞭,便率先冲进客栈。
陆北辰哪里是苍云秋的对手,哪怕苍云秋如今只是三分之一的神魂附身在卫青檀身上,依旧将陆北辰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直接将人打下二楼。
哐当一声,陆北辰落于大堂,恰好落在李承欢眼前,李承欢二话不说,扬鞭就抽。
陆北辰迅速起身躲闪,又见张子真和薛一臣赶来,不由沉声问:“那人到底是谁?!”
可问题是,张子真和薛一臣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听左栏玉说是随父上山拜见宗主的,此刻见陆北辰唇角染血,又望向二楼处一脸无辜的年轻人,便越发疑惑。
尤其看见这个年轻人面色微红,尤其额间的印记和嘴唇红到几乎快往外渗血了,衣服本来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破烂成这样?
完全是拢都拢不起来的地步!
张子真愣了愣,随即怒道:“陆北辰,你疯了吗?他又不是卫师弟,他不是!你作甚要这么欺负他?!”
薛一臣偏头纠正张子真的语错,道:“纵然是卫师弟,也不能欺负!”
陆北辰:“……”明明是我被欺负了,可我又不能说,要不然多丢人现眼?
好歹自己现在是堂堂魔界至尊,陆北辰抹掉唇角的血,冷笑,“那又怎样?”
“你——!简直无药可救!”张子真怒骂,“你这么做,对得起因你而死的卫师弟吗?!”
卫青檀:等等,张师兄,我并不是因这头蛮牛而死的啊。而且我也没有被欺负!
他赶紧拢了拢身上烂布一样的衣服,发现怎么都拢不住。
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丢脸,他不想招惹是非,趁人不注意,赶紧溜了。身后传来李承欢的叫骂声:
“贱人!不守夫道的贱人!!!枉我此前以为你对檀檀是真心的!待我先杀你,再杀他!两个贱人去死吧!!!”
之后就是轰隆隆的打斗声,一群人又在搞拆迁了。
卫青檀一刻都不敢耽搁,经验来讲,这时候自己先跑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管他们怎么打去,自己跑了再说。
可前脚才逃出客栈,后脚就又遇见了老熟人!
卫青檀头皮又麻了。
“我说陆北辰怎么转了性了,居然抱了个男人进客栈,原来是个漂亮哥哥啊。”小白莲凭空出现,身后跟着一名刑首和几个鹰使,都是温罗派出来保护他的。
此刻背着手,对着卫青檀评头论足,“长得不错嘛,眼睛大大的,嘴唇红红的,被亲成这样啦,陆北辰这么饥渴的么?啧……脖子怎么啦,被陆北辰掐的?”
都不等卫青檀开口,小白莲已经笑嘻嘻摸了上来,道,“他啊就那样,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莽夫一个,你不要跟他玩儿了,他会弄死你的。”
卫青檀赶紧侧身躲过了。
根本不打算跟小白莲纠缠,调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身后很快传来小白莲的声音:“抓住他!”
卫青檀暗暗叫苦不叠。
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难不成是上辈子犯了天条?为什么总是被一群人跟逮兔子一样抓来抓去。
苍云秋让他别怕,然后再度要附他的身,可还没完全附身,卫青檀一头就撞上了一堵人墙,顿时撞得头昏眼花,下意识仰头一瞧,瞬间神情大变。
师伯!!!
身后还跟着左栏玉!
几乎本能反应,卫青檀想从师伯怀里跳出来,头皮上的神经都剧烈弹跳。
可他这副惊慌失措的神色,发白的面容,殷红的,像是被人反复亲咬过的唇,以及拢都拢不起来的破烂衣服,落在褚师玄英的眼眸中,瞬间怒火就翻涌上来。
左栏玉一惊,赶紧脱下衣服想披在此人身上,可褚师玄英动作更快,直接用外袍将卫青檀包裹得严严实实。
卫青檀被褚师玄英护在了怀里,就跟维护小婴儿一样,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褚师玄英冷眼望向小白莲。
“这是你做的?”
杀意骤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