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走。”即便压抑着，许沁的不耐烦也泄露了出来。

金蕴状若没有听到般停下给她分水果和坚果的动作，自己吃下一颗艳红的草莓。

等哈里退出去关上门了，金蕴才道：“你说错了，我连十块钱的奶茶都喝不起。渴了就是简单的茶水，或者来杯蜜雪冰城。四块钱能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花四十块？难道我的钱是大风吹来的？”

她说得平和，眼里泪意更重，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哭……真哭了？”许沁懵了。

她和人斗嘴皮子，可没输过，只是在面对舒建民不讲道理的拳脚时，才会满身口舌无用武之地。

可这会儿，面对金蕴好似也有几分不讲道理的委屈哭样，她也觉得满肚子的战术没法用了。

“哭什么？这也没别人，你哭给谁看呢？”许沁尖锐地讥讽着，一身的优雅被撕开一道口子。

“我委屈……”金蕴一面哭，一面道，“一个妈生的，舒祎就能从小在你身边，被你疼爱，我就得被你丢掉。她能天天见到你，我在你给的地址外等了几百个日日夜夜，结果，你给的是个假地址。她生病了，你不问我意见就取我骨髓救她，我病了，想要妈妈，却要不到。明明都是你生的，为什么要不一样？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我？”

原本，她只是装哭，可越说，越将这些年埋在心里的的东西吐露出来，连同强压着的情绪，也流露了出来。

越哭，她越大声。

这二十几年，她一直想问却没有问的问题啊……

在她彻底放弃了对母亲的期待之后，竟然有机会问出来了。

随意扯了几张桌上的纸，许沁塞进金蕴手里：“别哭了。我不喜欢爱哭的孩子。”

金蕴的哭声硬生生止住，因为憋得太狠，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这样才对嘛。是个乖孩子。”许沁刚松一口气，就听到金蕴猛地打出一个嗝。

许沁：“……”

幸好她只是录相，回头把这一段剪掉就是了。

不然，让人看到金蕴在她面前哭得这么伤心，那些见到眼泪就心疼的人还不知道要被她拐走多少。

“其实，这些年，我也很想你。”许沁温柔地道，“毕竟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呢？只是，你后爸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之前家里富裕的时候，还好，这些钱越挣越少，脾气越来越大。他公司有难处，我更不好拿这些事去让他烦心了。而且，你又不与我亲……”

她说得情真意切。

金蕴想。如果换成七年前的自己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信吧？

“他这么不好，你们离婚吧。”金蕴也情真意切地提议，“他和我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还欺负我妈妈和妹妹，你和他离婚，我养你们。”

许沁愣住。

不敢置信地看着金蕴的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言行骗得了人，但眼睛是最难骗人的。

但此时，她从金蕴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被泪水盖住的真诚。

“直到舒祎和你发出那些Po，我才知道，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妈妈，你从来没告诉我，她是我的妹妹啊！”金蕴喝口水润润喉，继续抽纸抹泪，却不再放声哭，“要是知道，我肯定会更让着她，会教导她，不会把她当空气，不会看着她走上歪路而不理不睬……她身上用的骨髓，都是我的啊！”

“我……”舒祎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一时间只觉得玄幻，没反应过来。

金蕴顺势捧住她的手：“妈妈，你知道，当我得知自己的妈妈和妹妹被一个外人打成这样的时候，心里有多疼吗？”

她仰着头，伤心着：“妈妈说，世界上只有父母才会对你真心好，任何人都不会比父母对你好。我觉得不对。明明是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对母亲！每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都是世间最纯粹的。孩子可以再生，但是，亲生父母不会有第二对啊。”

许沁怔怔的眸子慢慢恢复一丝理智。

她轻轻拍着金蕴的手，老怀欣慰般道：“你能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既然我们母女的隔阂解开了，也就别再斗了。你帮我做两件事。咱们以后，就和睦相处，好不好？”

金蕴一脸孺慕地看着许沁，像是个乖巧的孩童：“你说。”

许沁道：“第一件，你妹妹想当明星，你什么都压她一头，她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金蕴眼里的泪水消失了，一双水洗过的眸子亮得惊人：“所以呢？你想让我怎么做？妈妈，我笨，绕那些弯弯的，我听不懂，还是直说吧。”

许沁笑着反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就退出演艺圈吧。”

“因为她想演戏，就要我退出演戏圈？”金蕴问道，“那我和甲方约的那些通告怎么办？违约金谁付呢？”

听到通告，许沁眼睛都亮了：“你不去了，换你妹妹去。祎儿和你长得像，他们也认不出来，也不算违约。等完成了这些通告，她的路就好走了，那些知名的导演都和她熟悉了。你要是有更多更好的资源，也可以给她牵线搭桥。自己妹妹嘛。”

这是……把人家当傻子吗？

金蕴腹诽着，面上不动声色：“第二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