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四十八小时里，她有过反思，有过委屈，也有过愧疚，有过愤怒。如此种种的情绪，已经让她迷茫得不知该如何处理，不知道是否应该把它都压下去，假装无事。

但白棠一向是惯会委屈自己的人，在爱情里更是忍耐。

也许是付出全部，义无反顾全心投入去恋爱的天真与理想主义，白棠依旧认为，湖面下的平静是表象。

但，她还不舍得打破表象。

话音出口，她已经泣不成声，但还是跟不死心准备要上刑场的犯人一样，追究一个答案，“是吗？关闻西。”

在短短的一秒钟里，有无数负面的想法一瞬间翻涌着把她最后紧绷着的情绪也打倒，白棠说不上自己是如何滋味。

在一起前也曾经想过，是否会有分开的一天。

但那个时候，因为觉得关闻西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自己，所以也不曾害怕过这个现实的问题。

只告诉自己享受当下，享受每一天。

可是。

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当真正面对这个想法的时候，心里霎时间好像被从泵血的地方灌了麻痹四肢百骸的毒药，连疼的滋味儿都尝不到，只有剩下漆黑一片的无望，拼了命地在她的身体里翻涌。

白棠的腿有些软，几乎是下一瞬就直直地往地上跪。

她闭上眼也懒得挣扎，随着膝盖发软地往地毯上倒。只是腰间被一条炙热的手臂箍住，人瞬间就被搂住提起来挂到他的肩膀上。

白棠觉得一阵子的天翻地覆，再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他单手抱进了房间，死死地抵在门上。

门板很硬。

他一只手掌几乎能握住她大半的腰肢，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透过两层衣服霸道地传到她的皮肤上。关闻西手臂的力道勒得她疼，下一瞬，她的下巴也被发了狠劲儿的男人用力地钳住，随即被强行往上擡。

白皙的下巴上很快泛起不自然的痕迹，两个人都没有去管，一向怜惜她的关闻西只是蹙着眉，低下头让她的眼睛只能看向自己。

“谁他妈告诉你，我同意离婚？”关闻西咬着牙，话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似的，掐着她下巴的手也失了控，白棠只觉得下一瞬就要脱臼，但话音也说不出来，眼泪也一个劲儿地掉。

像是气狠了，关闻西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脑子里别给我有离婚分开这种词儿，这辈子都别想。”

男人的脸色阴戾，“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的心。”

白棠艰难地抽鼻子，她说不出来现在自己是什么情绪，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关闻西对于她的悲观斩钉截铁地否认，但就像是原本以为会被舍弃的棋子突然又被放到了手心，高兴和委屈同时就往上冲。

但这段时间关闻西的冷淡还历历在目，她越发委屈得不得了，情绪重新被刚才的愤怒和不满充斥。

白棠哭得话都快说不清楚，喉咙好像被一块儿巨大的吸水海绵堵住了，好不容易才冲他吼：“不是你想离婚嘛！你自己想想，自从关氏宣布破产以后，你回过家吗？”

“你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关闻西被她气笑，声音发狠：“我是混蛋。你说事了了要和我分开，用我送你的愿望强制我离开你，我敢回吗？伤心难过我自己消化，我也是混蛋。”

“可你不爱我呀！”

“我不爱你？白棠。”关闻西被她的话语刺伤，松开紧紧箍在她腰间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模糊不清，忽地唇角勾起冷然的弧度。

他的声音的失落是从未听过的明显，甚至有些气得发笑的笑音：“你扪心自问，我不爱你吗。”

白棠下意识地擡起哭红的眼睛看向他，等待着他说下一句话。

面前的男人肩宽腿长，现在只穿了一件翻领的黑色polo衫，没翻折好的衣领挡住了一半喉结，领角贴在那块性感的凸起上。

只是现在他似乎被气狠了，喉结上下滚动，背光的脸上看不清楚神色，显得阴郁异常。关闻西额前的发没有和往常一样往后用发胶打理好，略有凌乱却又极为有美感地落在他的额头上，发尖软软地垂落到眉毛上。

关闻西默然几秒，忽地低声笑，倒也不吝把自己的阴暗面和盘托出。

“如果可以，我宁愿讨厌你，我真不想这么爱你。”

是白棠没有想到的答案。

她心下狠狠一颤，连带着本来盛满了愤怒的脸颊上神色都变得愣了愣，原本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眶又开始热起来，在瓷白的肌肤上像是被恶意洒了釉色，破碎又清冷的。

关闻西侧头不再看她的脸颊，她这副样子让他几乎能无原则地妥协，但一味退让没有结果。

他吐了口气压了压胸腔里翻涌的心疼，这会儿倒是怒气更甚，他继续道：“爱你有多累，你不知道！？”

关闻西的声音愈发冷硬，“初中的时候装大人去酒吧，跟小黄毛打架，进了警察局是我去赎的；高中的时候半夜跑出去跟男生到海边看日出，我暗处全程盯着；让你不要骑机车，你非要学，就撞上护栏，让自己也进医院躺着；上大学了，自由了，喜欢去酒吧跳舞，行，可以，我拜托老板免费提供安保服务。你当年常去的那几个酒吧每一间我都安排了人。”

“后来终于消停了。可你又跑去跟奚怀谷告白，也不拒绝家里安排你和关重北相亲，再然后你身边就出现了孙宇帆，你说你要和他恋爱了，好，只要你觉得好，就支持你祝福你。”

关闻西难掩失望地看着她。

“我让自己不要干涉你，所以躲起来，尽可能的，都不去管。”关闻西低低地喘了口气，“我真的想过，用哥哥的身份偷偷爱你一辈子。”

“是我对你的爱掩饰的太好？”关闻西站直，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还是你压根就看不到！”

“我说我爱你，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白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是，从未见过关闻西这样动真格儿的和自己生气，被压抑得一片平静的怒火犹如瞬时喷发的火山，炽烈的岩浆让她被烫得心惊。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把你推上关氏总裁的位置是迫不得已，我一直在加快公司破产的速度，把你放在明面上利用你去迷惑敌人，那只大老虎没有落马之前，我不敢见你，怕连累你。”

见背靠着门勉强站着的小姑娘依旧不言片语，关闻西的声音很低，但也郑重。

“白棠，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