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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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牵着她的手去找他的衬衣纽扣,纽扣精巧扣眼紧致,哪里那么好解。
她很快着急,用了力气一把乱抓,扯掉一粒扣子弹了出去,不知道弹到什么地方,嗒一声轻响。
关闻西低低笑出声,与她对视,“白棠,看着我。”
他当然是好看的,容貌俊美气质斐然,身体的线条流畅而有力,肌肉不是那种饱胀的块垒,但也不薄,很有力量感,被一层光滑的皮肤覆盖。
他皮肤白,夜晚昏黄灯光下带着浅金的质感,眉眼轮廓很深,而眼皮又很薄,有种疏离的高贵。
原本是冷淡的气质,因为眼神中涌动情愫,便显得极为诱人。
白棠脑子中涌出两个字,男色。
她脸一下子红透了,耳尖发红发烫,眼皮烫得烧起来,睫毛扑闪,扭扭捏捏不敢看他。
“怎么害羞了?”他捏住她的手指复上金属搭扣,轻轻一按,搭扣解开。
她心慌意乱收回手。
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刚才她还主动去握……那什么呢。
这会儿又羞涩起来。
可能是空窗太久,他还没有怎么动作,只是认真看着她,慢而又慢地脱衣服,她的心头渴望便被他挑了起来。
她像搁浅的鱼大口喘气,可空气里没有氧气没有水分,他吞一口空气,低头将呼吸渡给她。
他摸了摸她的背,等她缓过来,轻声问:“感觉到我了吗?”
怎么感觉不到,都快被烫熟了。
她急促呼吸几下,没有力气说话,眨眨眼就算是答应了,眼波婉转,眼神要滴出水来。
关闻西受不了她这样看他,眼眸略略暗下去。
他的嗓音越发低沉。
她还那样看着他,眼神里拉着丝要勾掉他的魂。
他受不了了,从意志到身体的克制全线溃败。
她捂着肚子娇娇地呼喊了一声,他俯身堵住她的唇,掌心握住她的手,在她微微鼓胀的小腹上缓慢流连
身心无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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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克明联合关氏旁支煽动人群暴动,想趁乱除掉白棠,白棠一旦出事,关闻西的身份不能及时回关氏坐镇,若他们封锁消息,远在海岛的关厉东等人回不来,关氏集团的大权会暂时落到关克明手里,刚好肥了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几股势力兴风作浪,都想借刀杀人,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奚怀谷问:“闻西,那些人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
杀!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伤害白棠的人都该碎尸万段!
关闻西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生生逼得红了眼。
杀人多么容易,跳楼、溺水,撞车,每一样都能伪装得天衣无缝。即便没有耐心玩手段,大可以一把火烧了灭几个恶人替天行道。
他有一万种报复的手法,但事关白棠,更应该谨慎。
关闻西的脸隐入黑暗中,眼尾微微抽动,呼吸压抑几不可闻。
比死更痛苦的是什么?
是生不如死。
那不如将计就计。
关闻西忽然放松,展开肩膀挺直了背脊,阴恻恻笑道,“封口,放了。”
“啊?”奚怀谷愣了会儿,“就这样?”
原以为要将这伙人痛打一顿泄愤,奚怀谷一路忐忑,生怕好友失了理智违法犯罪要把这帮人活埋碎尸万段,结果只是轻轻一句放了?
没人回答他,关闻西已走远了,挺拔身影消失在天明之前的夜幕中。
“白棠,再等等,一切都会过去。”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说话,声音很熟悉很轻柔。
白棠慢慢睁开眼,有人握着她的手。
是安婷,房间里再没有别人。
关闻西已经离开了,在她睡着的时候。
只是一夜春宵,难道还指望他抱着她睡到天亮?
睡到天亮然后呢?
没有然后。
她挪开眼,眼皮垂下遮住那点失落。
天蒙蒙亮了,不能再逃避。
安婷欣喜道,“醒了醒了。”
白棠身子发酸,呼吸都疼,浑身像被火烤过一般难受。
但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公司只怕要出乱子,今天这事没这么简单。
她理清思路又缓了缓,立刻坐起来换衣服,穿的还是昨天晚上那套工作服,医生都吩咐了让她静养,没人想到她刚醒就要去公司,也就没有准备新的衣裳。
白棠声音干哑,“走,去公司。”
陈秘书推门进来,神色担忧,“白总,你怎么样?”
自从白棠接任之后,陈秘书便改叫她白总。
白棠已走到门口,脚步不停推开了他,“安婷,备车。”
安婷跟着追出去,“白棠,你别急啊,那边事态已经控制住了……”
白棠大声,“让你备车!”
因为几个小时的逃避,难免心中惶恐,更多的是自责,她甚至没有时间害怕,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公司。
白棠的眼里快喷出火来。
安婷不敢说话,拿出手机往外拨电话安排车子。
拨号的手指头红肿了,脏兮兮的,指关节点击时非常迟钝。
她也受了伤,脸颊擦伤有泛红,深蓝色套装全是灰,衣服扣子被扯落了吊下一半,悬在一根黑色细线上晃晃悠悠。
白棠心里不忍,擡手摸了摸她的脸,“对不起,我……”
她应该控制情绪的,是她连累身边人受伤。
安婷握住她的手,“白棠,我没事。”
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白棠没再说话,转身快步出去。
陈秘书紧跟一旁,对安婷说:“关董那边安排好了,你我前后分开走,白总坐中间一台车。”
关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消息无法封锁,城里每间医院门前都有媒体蹲守,都想拿一手消息上头版。
保镖张开手臂围墙,护卫出一条畅通的道路。
白棠顺利坐进中间一辆轿车后排,保镖随后关上车门。
官方信息应由集团公司公关渠道发言,而不是由她个人来讲,因为不管她说什么,都有可能被编排或是恶意曲解。
此时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回应,而封闭牢固的车身,给白棠足够的安全感。
出门那一瞬间她还认为排场铺张影响不好,此时对关闻西的安排又感到庆幸,他的考虑很周到,预料到所有细节。
她当然后怕,经历过生死反而特别怕死。
车队进入关氏集团地库后,VIP停车区立即关闭,二十秒内放闸落锁,不许进不许出,安保层级提到最高。
白棠一行乘私人电梯直达顶层,再从内部通道进入高管会议室。
她回得匆忙,没有时间去换新的西服,更没有时间去化妆掩饰年龄,随手束起了长发,就这样匆匆推开棕色双开大门。
会议室内灯光明亮,高层都在等她。
白棠脸上没有成熟妆容,像刚毕业的学生,一张脸格外清纯美丽,但这份年轻美丽降低了她的权威感。
她有没有能力应对此次危机?
能不能最短时间内控制局面?
众高管眼中产生了质疑。
白棠没有计较这些质疑,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她眼神坚韧,迅速启动应急预案,现场成立危机处理部门负责善后事宜,根据关闻西留下的一份人才数据分析,安排高管各司其职,分别负责指挥调度组、应急救援组、内部调查组,法务组,公关组、安全保障组以及后勤保障组;而她本人则坐镇集团公司指挥部。
白棠于十五分钟之内做好安排,站起来微微躬身,郑重道:“各位辛苦。”
在座的高管年龄都比白棠大,进公司年资久经验足,对集团公司的感情也深厚,他们神情凝重地点头,对白棠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面对这样的危机事故,白棠的处理方式成熟冷静,没有纰漏,没有迁怒他人。
上任不久就能够稳住大局,不得不让在场的人都高看她一眼。再也没有人将她当成初入职场的年轻女孩,没有人敢随意糊弄她。
白棠给人极度的安全感,她这时是关氏集团的核心,是全公司的精神支柱,好像只要有她在,所有人都不必惊慌害怕。
“白总,您放心。”
众人心服口服,领着手下的人纷纷离开,自觉自发地快速接手白棠交办的工作。
大是大非面前,大家还是拎得清。
新消息不断传来,现场没有人员伤亡,轻伤患t者全部送医留院观察,善后慰问金正分批次发放,舆论有组织引导,没有恶意发酵。
下午四点集团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对此次事故做出合理说明,明天的新闻报道已提前沟通好,尽量减轻对股价的不利影响……
白棠擡手撑住额头,终于能稍作休息。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关闻西在,哪里需要她来应对?如果他在,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这时是不是还在哪家酒店喝下午茶?或者在图书馆里寻找绝版的某本书?
时间紧迫的时候,想念都变得格外珍贵。
会议室空旷寂寥,说话有回声。
铃声不断响起,秘书处挪过来办公,往来电话与文书急待批复,所有人忙得脚不点地。
白棠签字的手没有停过。
好事无双,坏事却像雪花一般纷至沓来,一片片压上她这根脆弱的芦苇。
金融中心全体离职,一个下午清空了两层楼的办公室;
白棠没有多余心力处理这件事,她全部精力扑在工厂踩踏事故善后上,直到天黑的时候接到一份调查报告。
报告分析如她预料,有人刻意带头闹事不假,几个推让打人的并不是员工而是社会闲散人员。
可群情激愤另有原因:出事的这间工厂有一万多名基层员工,因一份裁员通知,引发他们聚众抗议。
有心人利用了这次抗议。
白棠找到了症结所在,这份裁员通知是从哪里来的?
她没有签过工厂的裁员文件,文件是怎么发下去的?
灾难才刚刚开始。
金融中心全体离职,是因为砍掉了绩效奖金与提成后,再集体降薪70%,调薪前没有沟通谈话,没有任何赔付,公司变相逼人辞职,整个集团公司最赚钱的部门,一天之内人去楼空。
这份降薪文件,她也没有签过。
天黑透了,窗外乌云掩映月色,玻璃窗倒映出一张憔悴的脸。
白棠恍惚不认得窗子里的人,她转过脸,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桌上那份事故分析报告,目光落在损失列项上,忽然一掌拍向桌子,站了起来。
咚一声闷响。
她眼前发黑一片眩晕,整个身子歪下去,手臂撑住桌面勉强站稳。
白棠快速找出关氏集团的经营财报,发现隐藏的真相。
关氏集团像一艘即将撞上冰山的泰坦巨轮,关闻西在位期间太会掩饰,财报没有造假,但有种欣欣向荣的假象。
实际上关氏集团游走于破产边缘,最近几年经营勉强持平,利润不足以支撑再生产,且工厂损毁,设备老旧,工人罢工,根本没有生产条件。
工厂之前一直做保密军工件,第一次交付没有完成,对方要求做一些细节改造,延迟半年交付,并在原有协议基础上,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白棠有印象,这是她上任后签的第一份文件。
没记错的话,第二次交付时间在今年六月,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她不太放心,逐行阅览确认细节,忽然瞳孔一缩,手握成拳。
一行针尖大的小字,藏在密集的附加条款中,清清楚楚标明:延期交付十倍赔款。
八千万的十倍。
金融中心恰好在这个时间点集体离职,她连周转资金的人手都没有。
周转?去哪里周转?公司账面上没有这么多钱,即便有,这笔赔款也不合理。
一旦资金链断裂,公司将立即破产。
这才是这次事故中最棘手的难题,是企业经营和经济损失的双重危机。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她能独自解决的问题了。
白棠大喊,“安婷!”
安婷冲进来望着她,“怎么了?”
白棠脸色煞白,拿起衣服和包往外走,“回家,联系关厉东。”
为了影响,白棠一向都是回到家再和关厉东打电话。只是关厉东并不想跟她通话,所以她十次电话只有三次能被接通。
安婷小跑跟在她身后,连忙给司机打电话备车。
“对,要快。”白棠想了想,将那份分析报告带上,折起来塞进包里。
安婷为她推开会议室的门。
迎面走来一帮人。
关克明带着股东找上门,其中不乏生面孔。
怎么就来得这么巧?
关克明先低着头,过了几秒钟才擡起脸,冲她和善地笑了一下,喊了一声白棠。
“有事下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