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与他对视片刻,无声表达“有事要找她的”的眼神。
接着冲着紧闭的宫殿里头,扯着嗓子哼哼了一句“走咯。”
苏禾与陆锦一同出的福宁殿,即将分别时,她有些不放心地准备问些什么,忽地,见到她们身后有几人跟着。
陆锦比她还要早察觉,见着小姑娘眉眼皱起,立马道别:
“我先过去了。”
“欸...”
身后人还在困惑地唤他,奈何陆锦长腿一跨,离开迅速。
日光下的苏禾眯着眼睛,原地踌躇,眼睁睁看着皇帝的人跟在陆锦身后。
眉毛忧愁地挤成了一团儿,须臾,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提着裙子,小跑着往后宫的方向跑去。
-
另一边。
陆锦看了一眼身后,见苏禾没有跟过来,才稍稍放心。
但后边跟着的脚步声不远不近,丝毫不惧被察觉发现。
陆锦抿了抿唇,不自觉看向自己手里,皇帝亲手给的宫牌。
思绪翻滚。皇帝与他交谈时的平静眼神仿佛历历在目。
“朕从不信任外人的,尤其你还是早期入牢里的陆丞之子...不过也是你身世特殊,早年流落在外,没受陆丞上教导。
加上苏禾一直与你关系较好。现如今你也成为寅南国唯一的驸马,有些重任,朕需要慢慢地交到你手里了。”
他如陆锦来前猜测一样,递了官牌,但却不是说场面话。
他直入主题道“你先辅佐太子罢,如若他学业稳定,那你今后将会拥有寅南国文官的最高职位。若是他学业不行...那你便好好做驸马。”
“兵符和官牌是给你在寅南国安稳的保障,无人敢对你不敬。”
“苏禾幼年丧母,朕又长期操劳国事,无法时刻陪护,希望你日后可以担任爱护她的职责。”
说着,皇帝看向了那一面墙,语气听起来轻缓却令人心颤:
“朕不想看到陆驸马出现在第一行列的,你懂朕的意思吗?”
-陆锦少保的职位一下来,传遍整个皇宫以及整个寅南国。
民间茶楼酒肆谈笑风生的地方都有在议论陆锦草民翻身。要知道,成为太子的贴身教书师傅,那是无上荣耀。
日后太子成年,荣登皇位,那他便是朝廷里最具有说话权的。
别说现在仅拥有的一小小屏洲兵权,就连往后全国二十四洲发生的战事,新皇都会问他意见的。
只不过,这些外界纷纷解剖来的言论,对于当事人来说,就两字-离谱。
尤其是他进了太子宫殿,瞧见了满脸墨水,穿着太子服饰,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少年时,他顿觉太阳xue突突跳。
似乎挺棘手的?
陆锦硬着头皮过去拜见,微蹙的眉头在上前的刹那极好地掩饰起来。
“见过太子,在下是您的教书少保。”
“...”
回应陆锦的是突然咻过来的书本,还有少年略显娇气嗓音。
“走开,别以为你是我阿姐的驸马,我就会乖乖读书。”
少年似乎在和宫人玩着什么游戏,并且玩的并不愉悦。见着陆锦上前,小嘴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拿他来发泄。
周围伺候的宫人满脸无奈的拿着木头雕刻的大号盾牌。
地面上零零散散丢着的是上好材质做成的墨笔。有年纪较小的书童跟在小太子身后,他每丢一个,就捡回来。
其中有一个就是旁边书桌上少了的墨笔,上面还有墨水滴答流动。
也不难猜到少年脸上的痕迹从哪里来的了。
陆锦收回打量的视线,从兜里掏出纯白色的手帕递他:
“擦擦。”
小太子陈淮书眼睛都不看他一眼,略过他,往身后的书童手里拿墨笔。
估计是陪着如此无聊的游戏玩了一早上,书童机械般递笔墨。
不过却在他指尖相碰的刹那间,书童眸光微闪,指腹推了那只还滴答着墨水的那只笔过去。陈淮书看都没看的伸手接。
浅黄色的衣袖在阳光下扬着漂亮的弧度,如同咻出去的笔。
但是如此温馨的画面持续不到片刻,突然天空扬起墨水雨。
陈淮书如不久前的那一次,猝不及防被打了满脸的墨水。
宫人似乎被小太子整疲惫了,见状,是慢悠悠的装模作样问:
“哎呦,这小脸脏的,谁有帕子啊?给太子擦擦吧。”
“要不还是端水来吧,擦干净些。”
诸如此类的话,在院子里传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却无人行动。
陆锦平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来之前他是有猜到,太子母妃病逝,少不了受宫人怠慢。但是他没有料到,自己都站在这儿。他们还毫无避讳。
可见平时小太子处境,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受尽皇恩。
皇帝让自己来教导小太子,怕是随便给自己一份差事罢?
他料定了自己无所作为。可又觉得,宋轻白带的学生应该不差,所以存有侥幸,试图让自己带动这个小太子。
“你们能不能别那么烦?”陈淮书顶着满脸墨水,推开假意关心的太监:
“我不用你们给我擦...”